我说,没问题。
酒吧刚开,空无一人。显然没有睡足的前台服务员解释,店里不允许自带酒水,厨房师傅临时请假,店里目前只能提供罐头食品和精装榨菜。
许杨杨说,你干脆说,想不想做我们的生意?
服务员说,抱歉,我也是打工的,老板怎么吩咐我怎么做。我不想丢工作。
许杨杨的脸色阴沉,说不出话。我对她说,要不,我们到附近买一些下酒菜,到我房间里吃?我住商务套房,有的是地方。
许杨杨面色缓和,对服务员说,对不起,刚才讲的话重了。
服务员连连摆手,说,哪里哟,哪里哟。我的服务不到位,请多提宝贵意见。
我们走了两个街区,买了一大袋子的下酒菜,她拎着。
我们两人,一个拎茅台,一个拎酒菜,活像一对小夫妻,漫步在阳光普照的街道,让人暖洋洋的。
进了我的房间,她惊叹道,这么干净?收拾得像兵营一样。
我说,经常出门,随时出,练出来了。
我们调整了房间的几样家具,摆出了挺像样的就餐小区。
我用房间配的纸杯,先给她斟,她说自己来,约莫倒了一两,我给自己约莫倒了二两。
我们碰杯,就着下酒菜轻松地交谈。
喝到一半时分,她开始讲今早生的事情,包括骂人,包括跟两个老板不便公开的交往。
可以说,她已经微醉,我不过是她的一个倾吐对象。
她没有问美国职场。
我觉得我们不能再喝下去。我给她喝矿泉水,说,如果你不忙的话,我们先暂停,休息半小时,行的话,再喝下半场。
她感激地对我点头,说,听你的。
我打开电视,选了纪录片频道。
正播放埃塞俄比亚的风光。
我们的两张椅子紧挨,我们安静地注视屏幕,似乎沉浸到那个非洲古国的历史和文化长河中。
我几次笑出声,她几次格格笑,像一个风华少女。
男女间的化学反应不容置疑地生成。我们都意识得到,避免对视。
她剥开一份她挑的小零食,问,来几颗?
我说,不,谢谢。我的牙不太好,牙医要我尽量少吃甜零食。
她收回零食,把暗棕色小袋放在腿上,盯着屏幕,多色彩的光芒在她的眼睛里舞动。我不时看她,再看屏幕,她不为所动,专注于节目。
她终于开口,问,美国有年龄歧视吗?
我想了想,说,明的基本不敢,比如某个岗位限制年龄、身高什么的,暗的,应该有。
你们公司裁过人吗?
当然裁过,最近一波辞退了十二个。
他们处在哪个年龄段?
嗯,我倒没特别注意,好像各个年龄段的都有。
她没再问下去。我想起一件事,说,五年前,我们公司一位5o多岁的女员工,告公司年龄歧视,索赔的数字大得吓人。
她问,告赢了吗?
我说,陪审团就位,法官就要敲槌开庭之前,双方决定庭内和解,具体条款保密。
她赢了,赔偿金据说数目不小。
她提前退休,说要开始善待自己。
她抬头看天花板,静思了一会儿,说,美国不是样样都不好。
我说,不好的地方太多。来,我们接着喝?
我们享受美酒,谈论职场外的话题,讲到她的老家和外漂,讲到我的留学和求职生活。
如此轻松愉快,时间过得飞快。
她把椅子拉回到床边,脱掉平底鞋,将赤脚架在床上,脚趾交叉扭动。
我也有同样冲动,希望我们的脚互相爱抚。
我担心被误解,不敢动作。
我的酒杯见底,她的酒杯一滴不剩。我问,还喝吗?
她看着我,如同我刚才看她那样,眼睛充满了好感。她说,还有一个半小时,我要回家。我请了很多人,为我过生日。
我说,你赶快回去吧。生日快乐!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眼神迷离了一小会儿,说,我不想走。
我们有缘,聊得多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