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年前,温家大宅。
宅院里,飘起的变幻无穷的耀目雪花,如羽毛般轻盈,在寒风中无声飘落,落在大宅院子里屋檐和枝头上,树梢披挂着雪花霜柱,可银装素裹的宅院却与宁静的氛围截然不同。
一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在屋来回踱步。
他身形挺拔,庄重而威严。
可此时他满头乌披散在肩,任由雪花飘落在身上,低垂着头,紧皱眉头,那刚毅深刻的面容看起来焦虑万分。
“哇啊啊啊~”突然,屋内传来一声微弱却有力的啼哭声。
老嬷着急喊道:“老爷老爷,夫人生了——”
中年男子几分跌撞冲进产房,见到躺在床上的妻子带着幸福的微笑,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心疼道:“夫人辛苦了……”
妇人轻轻亲吻襁褓中女孩的额头,看了眼窗外纷飞的雪花,转而向中年男子抿嘴笑道:“夫君,诗凝给你生了个女儿,你不会生气吧?”
“这这这,这怎么会呢?我温家早已儿女双全,夫人多虑了。”
妇人见平日庄重严肃的夫君失态,不禁掩唇偷笑,微眯美眸再看向屋外,轻启樱唇吟道:
“漫天霜华映寒玉,如仙轻袂舞清寒”
“夫君,诗凝在冬天给你生了个女儿,你看她长的跟玉娃娃一样,就叫她寒玉吧”
“好!”
……
温府书房内。
女孩指着书案上的字说道:“娘~这写的是什么啊?玉儿不懂。”
妇人抱起女孩笑道:“这可是娘亲在玉儿出生的时候作的诗哦,玉儿的名字也是这么来的,娘厉害吧~玉儿要是学了读书写字就能写诗了。”
“娘,我也要读书,我也要写诗,我也想像娘一样厉害。”
“那当然,我的玉儿这么聪明。”
……
“娘亲,玉儿穿这件新裙子好看吗?”
“娘亲,玉儿是不是很棒,很勇敢,摔倒都不会哭的。”
“娘亲,你看看我写的诗……我想跟着洛书先生念书。”
“娘亲,你帮我劝劝爹好吗?玉儿不想上京城,就想留在书院。”
“娘亲……娘亲……”
“娘亲,玉儿以后不会再回来了,娘亲保重。”
“娘亲,玉儿好想念你。”
……
归山书院前堂。
少女身穿青花白地襦裙,道:“洛书先生,我才不同意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就要跟着洛书先生念书,不想离开先生,才不信那一纸婚书,玉儿决不嫁人。反正……玉儿已经离家出走了,不愿再回去了。”
白袍女子跪坐于少女对面微笑道:“所以,玉儿因为此事与父母闹翻了么?玉儿难道不愿上京城结婚吗?京城可比青宁镇好玩多了。”
少女脸蛋鼓鼓,赌气道:“玉儿才不上京,去那儿有什么好?父亲死脑筋就算了,娘这次也来劝我。哼!玉儿才不嫁人,先生不也一样没嫁人嘛,玉儿也要学先生一样。”
……
归山书院门前。
吵吵嚷嚷,堆满了人。
一老先生扶胡须悠悠说道:“吾等崇敬洛书先生,然而你一个小姑娘不过读了几本书,却欲仿效洛书先生教书,还妄想开设书院,简直不知天高地厚,听老夫一句劝,算了罢。”
“是啊,闺阁之中本以贤达为显,就像你娘一样。若非我等知悉你乃温府的小姐,恐遭群愤所及。老先生良言不得不听,小姑娘可要三思而行啊……”一旁书生附和道。
“女无长处,不如无才啊……”
“教女读书无益,温家可是糊涂……”
门前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议论着这些冷嘲热讽的话语,忽而谈笑,忽而轻叹,好似十分热闹。
温寒玉神色自若,仍是一派清冷气质,温婉的玉容看不出任何喜恚,淡淡说道:
“女子何尝不能治书?我温寒玉,为何不得教书?洛书先生既然有资格,我岂能不可以?品学无分男女,女子亦须学问之涵育,不宜被幽禁于闺闼之中。”
“就在去年女帝即位,早已颁布令旨,男女同享读书、教书之权利。尔等老古董声讨我温寒玉之举,简直与违背女帝诏令无异。女帝明言,亦照齐朝新律,你们这些老古董势必依律当斩。”
“镜照心明,辞赋书香。”
“这是洛书先生离去前赠给寒玉的话。今后我温寒玉就自号镜辞,便在这书院教书,尔等不必多言,请回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