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他阿爹是个克夫的命,你说他不会也是吧?这宋声可别还没等考上秀才,命就没了呀!”
前面两句倒还好,陆清打小就听惯了,没少人在他跟前说他是小扫把星,他一般都不理会。
可后面说他克夫,甚至把相公也克死,他就有些生气了。生气过后心里又升起一阵慌乱,相公该不会不高兴了吧?会不会嫌弃他?
他想要张嘴反驳,可自己嘴笨,又说不出什么反击的话来,急的双眼氤氲,一直看着宋声,最后只剩一句嗫嚅:“相公,不是这样的。”
他这般可怜委屈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单纯的傻兔子,可把宋声心疼坏了。
宋声握紧他的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我知道,这不关你的事,别多想。”
“孟子有云,非礼之礼,非义之义,大人弗为。不求你们品德有多高尚,但都是同一个村的,嚼人舌根子也该有一个限度。我夫郎人很好,什么扫把星之类的话希望不要再让我听到第二次。”
说完他还不忘有礼有节的揖了一礼,一个满满的书生做派,瞬间让周围的人羞愧不少。
宋声说完牵着陆清的手去了周叔家。
等他们走后,刚才被叫兰哥儿的人往地上呸了一声,“不就是个破读书的吗,还说什么孟子什么云的,读过几年书了不起吗?还不是连个秀才都没捞着。”
兰哥儿是村里宋大河家的,模样长的一般,当初还看上过宋声,想要嫁到宋家去。可惜被宋声给拒绝了,现在宋声娶了陆清,他心里嫉妒的厉害,才忍不住说这些酸话。
兰哥儿还在气头上,旁边另外一个哥儿拉了拉他的袖子,说道:“兰哥儿,你有没有觉得宋声成了亲之后整个人变化很大,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宋声见了他们那脸和鼻孔都是朝着天的,向来不屑与他们这些哥儿说话,这次居然还摆出了一副书生的样子与他们争长短。
那个哥儿又说:“估计是因为要替陆清出头吧。”随即感叹道,“没想到宋声还挺护夫的,他对他夫郎可真好。”
兰哥儿听完这话更气了,赌气道:“什么好不好的,不就是帮他说了两句话吗?就他那样的扫把星都能嫁个读书人,我就不信了,我非要嫁个秀才给他看看!”
等宋声带着陆清到周叔家里的时候,货郎已经在等着了。
等宋声过来,货郎把花生又称了一遍,一共是五斤八两。
货郎看着三十多岁,在旁边地上算着:“一两不脱壳的花生两文钱,一斤就是二十文,五斤八两也就是,”
“一百一十六文。”宋声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数。”一旁的货郎说道,宋声没来之前他就已经称过斤两了,还在地上算了价钱,算了好大一会儿,没想到这年轻人张口就说出来了。
“小伙子,读书挺厉害呀。”
周叔看宋声说的对着呢,也在一旁夸:“可不是嘛,我这大侄子读书很厉害的!”
陆清在一旁默默看着,虽然他不知道怎么算的,可是听到别人夸相公厉害,他就开心。
从周叔家里出来宋声又去了宋有田家。
宋声带着陆清认门,然后打了个招呼:“有田叔。”
“哎三郎啊,你可来了,快帮叔写个契书。”
从宋平这一辈开始排,老大宋平,老二宋峰,老三宋声,老四宋成,村里有人嫌宋声这个名字不咋顺口,就爱管他叫宋三郎。
有田叔家里的儿子要去县里做买卖,家里的地种不了那么多,只能转出去一部分活业田租给别人种,让他帮忙写个租种的契书。
景朝的契书是有固定格式的,不是随便写写就行。宋声是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契书是怎么写的,学堂里的夫子教过。
写完了契书,走的时候宋有田给宋声塞了一篮子鸡蛋。
毕竟这墨和纸很贵,肯定要拿些东西作为答谢。
宋声收下了。
陆清抱着鸡蛋篮子跟着宋声回家,一路上高高兴兴。相公会算账还会写契书,相公太厉害了!
出门的时候宋声带的纸和墨都是花钱买的,虽然都是买的最便宜的,但也花了不少钱。
孙氏和李氏也心疼,家里攒下的钱几乎都花在这个小叔子身上了。
等看到陆清怀里抱着的一篮子鸡蛋回来时,她们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
一张纸和几滴墨就换了一篮子鸡蛋回来,这可太划算了。
李氏数了数篮子里的鸡蛋,足足有十几个,够吃好几天了。
傍晚时分,太阳刚躲进云层里,宋家几个庄稼汉从田垄上回来了。
这几天家里的鸡蛋多,家里几个劳动力干活辛苦,所以林氏给每个人都煮了一个鸡蛋。
农家的晚上没什么可打发消遣时间的娱乐活动,早早吃完饭之后就都歇下了。
宋声也入乡随俗,早早就躺下歇息了。本来时辰还早,他想看会儿书温习功课的,但天黑了之后想看书就得点蜡。
蜡的价格并不便宜,成亲时的红烛还是管别人家借的。
红烛价格昂贵,一般人不会买,除非是成亲的时候用。村里谁家结婚了就去借两根,给几个鸡蛋或者一块豆腐作回礼就成。
而平时家里有需要用来照明时点的都是蜡油,里面放一根搓好的麻线当芯子用。
可这蜡油也不便宜,平时村里人很少会花钱买它。因为原主在家的时候晚上要看书,张杏花特地给他买了一些。
但这些要省着点用,宋声想着不如以后就早点起床,趁着白天天亮的时候多看会儿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