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娘赶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距离姬墨舒被抓的半月后。
千里奔袭,日夜兼程,久别重逢却顾不上欣赏家乡的风景。苏娘直捣黄龙,奔向了孕育养大她的皇宫。
这日下着小雪,大地落了个白茫茫的一片,宫墙上的红漆在白雪的衬托下如同六月的骄阳,竟是有几分刺眼。
恢弘伟岸的宫殿向世间万物昭示着工匠手艺的巧夺天工,走近了看,现宫门并非关闭,太监总管带着一队人马站在宫门前,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苏娘吩咐车夫勒停马车,随后走了出来。
还未开口,太监总管便信步上前,肥头大耳的太监揣着手身上罩着斗篷站立在雪地上,就好像雪原中的圆雕,脸上的横肉把眼鼻口挤在一起,留下数道深邃的沟壑,两只眼睛硬是成了一条缝,又因为下方突兀的鼻孔而显得贼眉鼠眼。
只见太监在剧烈苏娘几步之外站定,拿着拂尘矫揉造作的甩动了下,便抄着一把尖细不男不女的声音颔说道。
“公主,请随咱家走一趟吧。”
“呵,倒是料定了我会来呢。”苏娘冷眼扫视太监身边的侍卫,竟然派这么一坨‘肉山’来接风洗尘,好你个皇帝。
她嘴角略微勾起,弯出一抹嗤笑的幅度,并未拒绝横肉太监的‘好意’。
被侍卫们簇拥着,苏娘漫步在熟悉的皇宫内,走过每一条巷子,跨过每一道宫门,她就像一个客人般观察着久别重逢的家园。
皇宫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巷子与园林恍惚间还能瞧见儿时嬉闹的影子,就连宫门外的石狮子被顽皮的她凿掉的爪子与牙齿都能看出来。
这里,是她的家。如今却成了三番几次想杀她的人的家,而她,摇身一变成了客人,不对,如今已经算囚犯了。
最后,她被太监领到了一间重兵把守的宫殿。
刚刚踏入宫殿,未见其人,却先闻到了浓郁的药香。
为何有药味?
怀揣着疑惑,拐过外侧遮挡的屏风,眼前的一幕让她瞬间怔住了,随之心头便猛然窜出一股惊恐。
“墨舒!”
宫殿内的床上躺着一个女子,女子并非旁人,正是姬墨舒,确切来说是如同到了穷驽之末的姬墨舒。
一月前还俊美无双的姬墨舒现在躺在床上,她的身体很单薄,小脸白的如同金纸,脸颊上本就不多的肉完全消失,甚至凹了进去,她的爱人此时竟是形如枯瘦的老妪。
几个太医在姬墨舒身上扎针,屏风后侧燃着一排炉火,药罐子成排放在炭火上,宫女正拿着扇子不断扇着炉火,咕噜咕噜的沸腾声伴随着空气中愈浓郁起来的药味让她一度怀疑这个房间是个炼丹炉。
苏娘只一眼就眼眶酸,顾不上身份与形象,她直接扑了上去。
“你们做什么?”她一把推开了正拿着长而粗的银针准备扎进姬墨舒脑袋的太医,当看到姬墨舒苍白的手臂上居然全都是被扎出来的青紫色针孔,滔天的愤怒瞬间把她淹没,“滚开,都给本宫滚。”她气的几欲抖,强忍着的泪落了下来。
“微臣是按陛下吩咐给这位姑娘治病。”几位太医解释道。
“治病?有你们这么治病的吗?滚。”苏娘的情绪异常激动,她冲着几位太医怒吼,这时,殿外响起了太监的高呼。
“陛下驾到。”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罢。”
“谢陛下。”
太医和宫女重新站了起来,颔退到后方,太和帝被太监簇拥着走上前,见到匆匆赶来丝凌乱一副乡野村妇打扮的苏娘,讥笑道。
“皇姐最好还是让他们治病,不然你的情人可能活不过这个冬日。”
“你折磨她?”苏娘脸色瞬间阴沉的厉害,冷的沁着冰封的眼神让她显得异常暴戾。
太和帝觉这人此时的表情当真有趣的紧,他故作无辜般摊开手,“折磨?久别重逢皇姐就是如此恶意揣测朕吗?不管怎么说朕乃一国之君,又岂会用那等下三滥的技俩。”
“你还知道下三滥三个字呀?”用有孕骗人中计又以此要挟她的人也有资格提礼义廉耻吗?
太和帝好似被激怒了,他快步逼近苏娘,九五之尊的他盛气凌人,苏娘警觉后退,手臂却被对方抓住,脚步不稳的她硬是被拉的摔在地上。
太和帝笑看摔在地上的苏娘,昔日那个雍容贵气恨不得用鼻孔看他的公主殿下眼下却狼狈不堪的仰视他,真是好一番风水轮流转,他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痛快。
“眼下你不是公主,而是一介阶下囚,奉劝你少给朕甩脸色,不然,朕可不能保证你的情人会不会改日便身异处。”
“你。”
“有本事,尽管试试。”
“无耻。”苏娘的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可眼下归为阶下囚,被太和帝认真的目光注视着,高傲的她不得不低下了头。
见她低头了,太和帝又讥笑道,“呵,提到她便知道低头了,皇姐倒是个性情中人,让朕不禁感慨用情至深呐。这些年朕想方设法引你出来,逼迫商贾施压朝臣,就连朕精心培养的羽林卫在你面前都如同残兵败将,没想到抓住她不过半月,你就轻易自投罗网。堂堂一国公主却与一个低贱的商贾不清不白,真是可笑。”
“所以呢,既然本宫回来了,可以放了她吧。”
“可以是可以,不过。”太和帝故意顿了下。
“不过什么?”苏娘再次警觉起来。
“不过不急,想必皇姐也看得出来,她病成这样,怕是送出宫都撑不住。”
“她到底怎么了?别以为本宫沦为阶下囚就没法对你做什么,若让本宫现你折磨了她,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本宫也会跟你没完。”
“哈哈哈。”听了她那如同受困幼兽般的威胁,太和帝笑的是爽朗极了,“皇姐可是又搞不清状况了?阶下囚是什么?是人质,人质可以想想如何讨好朕,而不是威胁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