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天徐子康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无数条讯息,湛时礼一概视而不见不予理会。他越是这样徐子康越担心焦急,怕他出什麽事怕他想不开——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湛时礼这样个性的人,最没可能的事就是想不开。
“没什麽事,在街上兜风,”湛时礼说,“刚到维港码头这边。”
“我去找你可以吗?”徐子康问他,“你等我二十分钟,我很快到。”
湛时礼随口应:“嗯。”
他泊车在码头边,靠座椅里没动,黄昏渐晚,大片云霞浮动在天边,缓缓笼罩这一整座大都市。
湛时礼安静看着,忽然想起第一次他开车带徐燊来这里,那时徐燊爬到他身上与他对峙,他们互相试探丶较劲,不欢而散。
不是什麽好的回忆,但也难忘。
徐子康的车在旁边停下时,湛时礼敛回心神,推门下了车。
徐子康也让司机扶自己下来,坐进轮椅里,他吩咐司机先开车走,打量着湛时礼的神情问他:“你这几天怎麽一直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消息,我很担心你,你还好吗?”
“没什麽事,”湛时礼两手插兜倚着车门,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三少爷,那天会上你二嫂说的事都是真的,我确实是何铭正安排进公司的,目的不纯,事情揭穿了被赶出肇啓,你到现在还对我不死心?”
徐子康的目光闪动,挣扎之後说:“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别的我都不在乎。我跟其他人不一样,我最想要的只有你。”
“真的?”湛时礼对上他的眼睛,即便早就厌烦不堪也竭力忍耐住,“真的除了我什麽都不在乎?”
徐子康用力点头:“真的。”
“跟我这个叛徒在一起,哪怕你爸也生气,也不在乎?”
湛时礼步步紧逼,眼神里隐隐的压迫感让徐子康的脑子有些乱,他勉强稳住心绪,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他的答案湛时礼不满意,他们之间就真的再没有可能了,湛时礼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他。
“我不在乎,或者说我爸现在病重,我连他的面都见不到,每次去医院那里的人总有各种理由拦着我不让见我爸,自从我二哥出事以後一直都是这样。我怀疑这些都是徐燊授意的,他才真正是包藏祸心的那个,他现在拿着我爸的股份行使权,我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麽……”
“既然知道,”湛时礼说,“有没有想过要怎麽改变现状?”
徐子康面色窘迫:“我想不到……我哪里都不如他,连我二哥都斗不过他,我能怎麽办?”
“你可以借助外力,何铭正想要收购肇啓的股份,更换肇啓董事局主席,你四弟手里只有你爸的股份行使权,一旦你爸被罢免,他这个代主席也必定得下台甚至离开肇啓,你要不要跟我们合作?”湛时礼问得直接。
“合作?”徐子康愣了愣,即便他不聪明,但也听懂了湛时礼这话的意思,何铭正真正的目的是想吞了肇啓,“可我是徐家人,何铭正毕竟是外人,我怎麽能跟他合作……”
湛时礼冷下声音:“你也说了你四弟才是包藏祸心的那个,我帮他上位现在没有利用价值了,他立刻借你二嫂的手将我赶出肇啓。你二哥坐牢,你连你爸的面都见不到,现在的肇啓到底是徐家人的肇啓,还是你四弟一个人的肇啓?只有主席位置另换他人才能打破现在的局面。”
徐子康犹豫道:“可我手里只有十一个点的股份,我能做什麽?”
“你还可以说服你二哥,”湛时礼说,“你们兄弟手上的股份加起来将近二十个点,只要你们愿意跟卓盛合作,赶走你四弟,可以由你来坐主席位置。这样肇啓主席还是徐家人,阻力会小很多,你二哥应该也会乐见。”
徐子康惊疑不定:“……我吗?我能做肇啓主席吗?”
“三少爷,”湛时礼温缓了声音哄着他,“别人能做的事情你也能做,我不喜欢软弱的人,你愿不愿意做出改变,坚强起来?”
在外吃完晚饭,湛时礼开车将徐子康送回徐家大宅。
车停在大宅门口,湛时礼扶徐子康下车:“你自己进去吧,我不送你进门了,下次见。”
徐子康没有强求,但又舍不得他就这麽走:“Nic我……”
他话未说完,後方有车开来,车灯刺目。
是徐燊的车。
徐燊也看到了他们,让司机停车,降下车窗,直接忽略了徐子康,问湛时礼:“能不能聊几句?”
湛时礼低头叮嘱徐子康回去早点休息,让他先进去。
徐子康看到徐燊心里有些忐忑,担心湛时礼会回心转意,握了一下他的手说:“Nic,你说的事情我答应了,一定。”
湛时礼颔首:“好。”
徐子康一步三回头地进了门,湛时礼站直起身,回头看向徐燊,没什麽情绪地问:“在哪里聊?”
徐燊推门下车,让司机开车进去:“去你车上。”
上车後徐燊先看到仪表台上自己送的那个蝴蝶香氛,视线收回时他问:“你又哄着徐子康答应了你什麽事?”
“无可奉告。”湛时礼的嗓音冷淡,像又回到了最初,徐燊问什麽他的回答都是“无可奉告”。
徐燊不理解,看着他:“Nic你在生气吗?你在生什麽气?我都没生气你有什麽资格生气?”
“你从前问我,诱骗人心是不是我达成目的的手段之一,”湛时礼回头,直视徐燊的眼睛,“那麽你呢?诱骗人心又是不是你达成目的的手段之一?Seren,看着我慢慢对你情根深种犹豫挣扎,哪怕背叛你也舍不得你,真的会上瘾吗?”
徐燊听懂了:“你偷听我跟我干哥说话啊?原来那晚你真的去了我干哥酒吧,那些小弟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们看错了。”
“所以我在你这里到底算什麽?”湛时礼沉声,“从头至尾你有过一点真心吗?”
徐燊听着便笑了,是那种近似讽刺的笑:“Nic,我刚说了你有什麽资格生气?我玩你,你不是在玩我吗?你的逢场作戏里又有几分真心?你到现在还跟徐子康不清不楚,你有什麽立场这样理直气壮地指责我?”
湛时礼看到他眼神里的嘲讽,尝到喉口涌起的阵阵涩意,喉咙不自觉地滚了一下。
他确实没有任何立场和资格,他是个骗子,徐燊又何尝不是。他只是不甘心,徐燊的演技太好,到最後真正陷进去的人只有他一个。
“你对我很失望吗?”
徐燊没有了再跟他聊下去的欲望,在推开车门前最後说:“Nic,一样的,我也对你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