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缩着脖子往里面退了退,嘴里不情不愿地嘟囔:“要拿什么东西就拿好了……”
然后生硬地招呼了简书一声:“你要回来……怎么也不和家里说一声。”
简书的养母被丈夫的态度影响,眉目间少了些凶狠,也一并退到了旁边。
简书一句话也不想和他们说。
他径自走向自己的房间。这里狭□□仄,只容得下一张小床,故而什么东西放在什么位置,简书都很用心的记过。
好在,这里还堆放了很多杂物,他的养父母根本不会进来收拾,也没有翻找到他的准考证。
简书拿走了准考证和一张泛黄模糊的相片,揣在怀里走了出来。
养母也看到了简书的准考证。
她的表情又有些控制不住了。这个养子成绩比她生的儿子好,这事儿她一直知道。高考以后她还想着去偷拿简书的准考证查一下成绩,谁知道雨城来了消息,她们一家就把简书送了出去,以至于她也没那个心思再去查成绩了。
看到简书拿着准考证,知道他肯定考得比自己儿子好以后,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只是现下她再嫉恨也要挤出一个笑脸。
她满脸堆笑:“小书啊,我们之前还想帮你一起查呢。不知道你考得好不好啊,能上哪个大学啊?”
简书面无表情走过她的身边。
明明是最厌恶他们的,可是真的到他们卑躬屈膝讨好他的时候,简书心里也并没有产生太多快感。
他只是觉得恶心。
恶心到他一秒都不想多待。
“走吧。”他对阿奇说。
“是。”阿奇二人恭敬道,一行人扬长而去。
等楼道里的声音消失,听到楼下有车发动的声音,养母伪装出来的表情便变回了刻薄的模样。
“死小子怎么去了一趟雨城,就变成少爷了?”她瞪了丈夫一眼,“你不是听说以前去雨城侍奉神明的人都没回来吗?怎么就这死小子攀上了高枝,还回来耀武扬威了?”
“老子怎么知道!”养父手还疼着呢。他捂着手,语气不善,“不是你哭着闹着不让小林去,非要逼着简书去吗?现在还问我这些干什么!”
养母将手里的香烟往地上一扔,用脚碾了碾:“你又要翻旧账是吧?你当时不也逼着他去吗?”
热衷于探听小区里所有人八卦的张阿姨坐在楼下亭子里,听着简家那对夫妻吵吵嚷嚷的内容。又想起刚才简书车接车送好不威风的样子,忍不住啧了一声:“这家人还有富贵亲戚呢……怪不得平常不上班也有钱花。”
这一切简书都不知晓,他也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养父母家的一切。
拿到了准考证以后他查了成绩。倒是和他当时预料的差不多,可以就近选一所沪上的大学。
在暗无天日的时候,他能在那样繁重的家务和打工补贴家用中还努力上学,便是为了能够拥有一个更加光明的,能够逃离养父母家的未来。
现在这一切都得到了,甚至比之前任何一次幻想的都要好。
可他还是心事重重。
这一天,简书又是被热醒的。
炎热和干燥对他而言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总以为自己还在雨城,夜里凉的时候还需要盖上厚厚的毯子,就算是白日里,温度也并不高,需要穿长衣长裤才可以。
所以昨天晚上他没有开空调,太阳升起以后他便睡不着了,身上带着一层黏黏的汗意,想爬起来再洗一个澡。
他拉开厚重的遮光窗帘,阳光直射而下。
“啊。”他有些不太适应地看着窗外的艳阳,喃喃道,“不在雨城了啊。”
是啊,他早已离开了雨城。住在裴策为他安置的房子里,手里还拥有着一笔不菲的金额。
简书站在窗边许久,后来实在被晒得皮肤发烫,才慢吞吞挪了个地儿,坐在床尾想着,自己也许需要找一些别的事情做。
于是他开始过上了自己曾经梦寐以求的生活。
每天早上起来慢跑吃早饭,然后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找一个打零工的地方,等到下班就顺路去菜场买一些菜回家,做完吃完,一天也就过去了。
明明裴策给他留了很多钱,但简书一次也没有用过。
他将赚取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作为目标,忙碌让他想起裴策,想起雨城的次数变少了。
虽然他还是在新家里腾出了一张桌子作为供桌,买了香烛和香炉,每日向着遥远雨城的神明供奉一些水果和点心。
虽然他还是会在每天睡觉之前,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发送给那个不会回复自己的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