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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4月16日,董哥答应进行机械化发展宣传,并以自个儿的残肢为例,展示机械化过低造成的恶果。
我躲在人群里,远远看见坐在轮椅上的他。他冲那些个站在我对立面的怪物温声说出鼓励的话语,他要人们正视机械化带来的好处。
我心如刀绞。
那感觉就好若是我供奉在神龛一年又一年的泥神,将大恩与福分撒给了我的仇家。
我藏在人群里,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一面因为他如旧的笑容减弱了自身的负罪感而有些飘飘然,一面痛苦得流下悲惨的泪水。
我的精神一霎变得错乱不堪,在我的记忆中,我晕了过去。可在他们口中,我冲上前扯乱了董哥的衣领,狠狠揍了那人一拳,随后晕倒在了他的轮椅边。
可是很奇怪,我不记得我打了董哥,可我记得他面上失望又怜悯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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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变得更加疯狂,变本加厉地丑化工厂的机械化发展。
可是没用,工人们还是失业了。于是他们恶狠狠地咒骂我,骂我让他们白干一通,还丢了工作。
他们骂我“没用”“窝囊废”“狗腿子”。
社会上的其他人也骂我,那几位不幸丧子的父母更视我如社会渣滓,他们骂我“杀人犯”“谎话精”“忘恩负义”。
那董哥、项桐、祝叶呢?
他们也对我失望了吗?
我好害怕,怕得不能出门,一踏出屋门便会呕吐和晕厥。
我只能抱着我那瘸了只腿的白狐狸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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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5月9日,我在精神病院醒来。
那时我的精神状态很差,偏执地认为是董枝他们辜负了我。
我恨他们,恨他们没一个人选择我。
我又很想念他们,于是每天的乐趣只剩了在笔记本上自言自语。
我见到医生和护士会高声尖叫,我怕他们揪住我的裤脚,说他们对我很失望。
不要对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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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开始画画了。
我画了董哥,他烧焦的两腿变作了蛇身,上头的鳞片一定要如同狐狸那般雪白发亮。
他一定要最漂亮。
我画了项桐,给他画作一只狡猾的狸猫。
唉,你知道吗?哦,只有我知道……项桐他个子虽然生得高,可是他的身板总练不大,干起农活很吃力,那我便给他一个健壮的身躯。
我画了祝叶,给了她三只眼,希望她看人看事都更仔细些,别总为了些小事同我吵。她野心很大,我便给了她鱼鳍也给了她羽毛,跃龙门还是扶摇直上,她自个儿挑吧。
我也画了我自己,可是什么也不改,什么也不添。
我不需要获得什么,我只要有一间客栈,里面住着他们和我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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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6-11月,是我此生最为浑浑噩噩的几个月。
那几月里,我多数时候都在一个人待着,甚至只有缩在角落才能让我获得安全感。
或许为了能让我感到安定,我的那间病房被漆作了绿色。
很浓很浓的绿色。
那几个月,我的狐狸不见了,可我没有意识到,我只是蜷缩着,像是被困在了绿屋里。
单调乏味的绿引起了我的逆反心理,于是我为它添上过好多抹红。
取染料的过程说不上轻易,故而颈子,十指,手腕,腿脚,甚至于面上都留下了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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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会有人来看我,来得最勤快的是项桐的弟弟项冬,他会陪我聊天,然后听我说很多很多胡话。
项桐和祝叶不常来,来了也都给我摆脸色,
他们总问我这几日过得如何,从不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