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皇需要一个强大的子嗣,谢翎虽然从前天赋不错,但年纪还小,有句话叫做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妖皇重视他,但也还没到非他不行的地步。
谢翎要是真死了,那也是他自己本事不行。
这次炽焰皇会听到传音就过来,其实是因为谢翎那句“我修为恢复了”。
他只对这个感兴趣,必须亲自来看看真假。
但放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就成了妖皇对谢翎格外重视,能随叫随到。
谢翎这是一箭多雕。
妖皇不介意这些子嗣耍耍心眼,聪明的人活得长,也许能在修行路上走得够远。
所以炽焰皇也不信沈辞秋真成了谢翎在乎的软肋。
谁会把弱点直接摆在明面上,这位玉仙宗大弟子一定是还有用处,所以谢翎才会留着他。
来都来了,他不介意跟谢翎把这场戏演完,保下沈辞秋。
就当是闲来无事,逗个乐。
炽焰皇勾勾唇角:“这事儿既然是温阑自己的错,想必温宗主也是个讲道理的人,不至于为难我儿和他的未婚道侣吧?”
温相矛抱着温阑,咬碎了一口牙,他不看妖皇,只看玄阳尊:“玄阳尊,我信你大公无私,即是他俩都神志不清,怎么就成了阑儿一个人的错!如今犬子惨死于你弟子之手,玉仙宗难道就准备这样算了吗?!”
玄阳尊目光只在温阑尸身上短暂停留,他沉声:“等沈辞秋回宗,将此事再事无巨细禀告清楚后,玉仙宗会给鼎剑宗一个交代。”
玄阳尊沉肃的目光落在沈辞秋身上:“沈辞秋,与我回宗。”
沈辞秋站在地上,抬眼看着半空中的玄阳尊。
他总是这样仰望他的师尊。
很久以前,是真心仰望。
但如今,玄阳尊于他而言,不再是高处的神。
那是他迟早要踏平的山,杀死的人。
沈辞秋还没开口,谢翎先抬扇一挡:“不好意思啊玄阳尊,我陪阿辞在玉仙宗住了这么久,如今该轮到阿辞陪我去妖皇宫了,我们的婚约可是诸位都点过头的,他与我回家,你做师尊的不会不同意吧?”
玄阳尊在原著中确实是主角一大助力,看着很让人眼红的那种,但这个友方,谢翎不要也罢。
他一点不觉得可惜。
因为谢翎知道什么对自己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别的都是过眼云烟。
玄阳尊甚至没有多分一点目光给谢翎,他只沉沉看着沈辞秋。
沈辞秋从前出于弟子礼节,很少直视玄阳尊的眼睛,但如今,他的弟子就那样不闪不避看着他。
玄阳尊生出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这个由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不知不觉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
……不,或许先前就隐约有察觉,只是他没有在意。
但玄阳尊笃定,沈辞秋不会忤逆他的命令。
沈辞秋少言寡语的性子,是由玄阳尊和郁魁共同铸就的,其中玄阳尊“功劳”更大。
沈辞秋从一颗小苗开始长大,玄阳尊用刀子把他修剪劈砍成当初的模样,但现在,沈辞秋要自己斩掉那些枝叶,哪怕会流血会疼痛,也绝不再让自己顺着木偶的模样生长。
他微微抬起下巴,琉璃色的眼眸中划过天光,嘴唇翕动——
玄阳尊原本笃定的心里蓦地生出一丝难言的预感,他破天荒地在沈辞秋把话说出口前,警告般的,用低沉的语气叫了他的名字:“沈辞秋。”
沈辞秋听得清清楚楚。
但他仍然毫不迟疑继续:
“师尊容禀,我已承诺,愿跟谢翎去妖皇宫。”
师尊二字对如今的沈辞秋来说,是讽刺,是逢场作戏的讥嘲,他叫着师尊,但没有师尊。
他早就没有为师为父的师父了。
金玉宴上三族之人数以万计,更有金仙在侧,无数眼睛都看着这对师徒,无数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玄阳尊向来肃然冰冷的脸上头回出现了愕然惊讶的神情。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所有人的反应都告诉他,他没听错。
当着所有人的面,沈辞秋掷地有声:“回宗之事,恕弟子难以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