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有一天还是会爬起来的。也许很迟,也许是行尸走肉地爬起来,也许始终很累很痛苦很难受,但也会努力一天天活下来。
因为不活下来又怎么办,难道去死吗?
可是为什么,又凭什么!
外面的白昼越来越亮,透过遮光窗帘的缝隙还是悄然照进来一束,厉非能清楚看到傅斯霆此刻无比认真的表情。
他愣了愣,随即笑了:“是啊。”
是啊。
是啊。之前那么多年,他的宝贝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对抗世界,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不气馁,微笑着跟他打招呼。
他的宝贝本来就是很坚强的一个人,他早就知道的。
那么难、那么多年,都一个人挺过来了。哪里不坚强呢?
“那就好。”
厉非动了一下,主动把头埋在傅斯霆的怀里,深吸了一口气。
“那就好,宝贝没有骗我就好。”
“宝贝是真的坚强,我就放心了。虽然偶尔有时候,还是会有点担心。”
担心他偶尔在噩梦里的无意识挣扎,担心他有一天会全盘崩溃,但好像他也多少有……些杞人忧天了。
“不是,我真——”
厉非没有给他机会继续说下去。
他给了他一个很温柔的吻。
“嗯,相信你。”
世界上有各种各样不同的人,很多都被生活打碎过。有的成了破碎的瓷器,努力一片片拼好,可风吹草动又会分崩离析。有些则是无尽野草,烧过一次又一次,根茎却又重新生长、水火不侵。
他庆幸傅斯霆是野草。
这个世界有出场顺序,而他在傅斯霆的世界出场太晚。好在被火烧过的小野草依旧活着,生动可爱地到了他面前,招摇着生命力和阳光。
虽然极偶尔,小野草会显得有些潦草,有点到处漏风。但是到处漏风不代表它坏掉了,只是他曾经受过伤。
厉非想到这里,兀自笑了。
哪有这样想自己的爱人的。
他垂眸,亲了亲傅斯霆的手心,在最后的困意里努力思考一个问题——他是就这么好好睡一觉,还是拖着小野草白日乱搞一通再睡。
好像乱搞会让小野草更快乐。
看,真的和他在一起,自己每一天都不像自己,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
厉非很感谢傅斯霆还是放过了他。他实在太困,半睡半醒又听见傅斯霆喊了他一声。
“厉非。我是野火烧不尽的野草,那你呢?”
厉非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他已经睡了。能是什么,传说中的精密机器?
“你小草旁边的玫瑰花……但是金子做的玫瑰花。”
傅斯霆把手放在厉非的心上,闭上眼感觉那里温暖的跳动。
“坚硬,珍贵,流光溢彩的,不会腐烂和衰败的玫瑰花。”
“世界上最好的玫瑰花。”
……
那天傅斯霆睡到快中午,醒来厉非不在身边,门外传来轰鸣的引擎声。
他下床,踩着拖鞋就开了门。
门外寒气扑面,和暖融融的屋子里形成强对流。
他就这么猝不及防看见厉非一身皮衣,骑在一辆起黑色的重型摩托上,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
傅斯霆:“…………”
他真的以为金丝边眼镜就已经是极限了。
那一刻眼睛真的不知道该往哪里看。是该看衣服紧贴下他修长而挺拔的身形,还是他的肩线?或者收紧的腰身,又或者被皮裤包裹的修长有力的腿?
嵌着银色的金属扣的皮质手套,随着手腕转动反射出冷冽光的黑色。
有一瞬间,傅斯霆有个非常糟糕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