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厌离的目光始终追随着,直至那道背影完全消失,都好像在做梦。
居然这么容易,就有了个小十岁又爱黏着人撒娇叫老公的小妻子,对他的腿伤从未露出过丝毫嫌弃,见他要吃大把的药,想着法儿炖不是那么甜的甜汤……他,何德何能啊。
掬一捧温泉水浇到脸上,耳边传来细微入水声,“小洛?”
睁开眼却没看到人。
倒是雾气弥漫的池子里,水流正缓缓往两侧拨开,有什么东西朝他游了过来,即将浮出水面。
裴厌离双手撑着台阶。
几息之间,面前的池水陡然升高,洛云清晃着湿透的黑发慢慢攀附上来。
雪纺质地的衬衫紧贴身形,领口大敞,脖间戴着吃饭前曾一度拿出来过的细链,不止一条,又细又长,如一张蛛丝网,层层叠叠。
另有金色小夹,夹着两粒红豆。
裴厌离呼吸一滞,细细的金链就晃到了眼前,洛云清直起身,膝盖跪着挤进他两腿间。
“老公~~~”
“小洛,我们白天已经……”
“你不喜欢?”
搭在岸边的手早已经抱住他的腰,裴厌离隔着湿透的衬衫亲在他腰间,声音无比喑哑:“你会把我宠坏的。”
“你可是,我老公啊。”洛云清笑弯了眼,摸向他的脸,“不宠你,宠谁呢。”
裴厌离闻言再次用力抱紧,大概他上辈子做了天大的好事,现在才会如此幸运。
洛云清将夹在红豆上的链条另一端,交到他手里,俯身平视着,“裴厌离,我是你的。”
温泉池里水声四溢。
牢记着他的腿不能泡太久,洛云清掐着时间将他推回房,擦干身体又吹好头发。
吹完正打算也给自己吹一吹,一只手伸过来。
洛云清眨两眼,将吹风机往他手上一塞,坐了过去,一只手虚虚搭在毫无知觉的腿上,提议:“回去后,咱们再去复查看看吧。”
手术线早都拆了,只剩一腿的疤痕和打进皮下的钢板,要是骨头愈合情况好的话,取出来,岂不就能开始复健了。
洛云清美滋滋想着。
身后,裴厌离给他吹完头发,关掉吹风机,轻轻拨弄两下发尾,目光就又落到光滑细腻的颈间,靠近耳后位置一个新鲜的吻痕。
拇指覆上去,方才温泉池里的画面,又在眼前一遍遍重映。
“老公?”
久听不到他的回答,洛云清就要侧身转过头,后颈悄然落下一道湿热的呼吸。
裴厌离箍住他的腰往自己身前贴。
宠坏的后果,这么快就来了。
…………
明明身体不好,那方面却极能折腾。
早上八点,洛云清打了个哈欠,看眼时间又转身滚进人怀里,不用上学也没人打扰,那就再睡会儿吧。
又多睡了近一个小时,直到管家打来电话好心提醒是否需要早餐。
洛云清迷迷糊糊爬起身,手搭着后颈转了转去卫生间。换下睡衣,正套上薄款卫衣,突然“嘶”了一声捂住胸口,瞬间清醒。
把卫衣一点点撩上去,两粒红豆又红又肿,疼得痒痒麻麻,一晚上了都还没消。
下次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了。
他默默从备忘录里去掉细链这件小玩具,吃过早饭,推着裴厌离在岛上到处转。
每当有人经过,裴厌离就会不自觉抓住腿上的毯子,等人走后再慢慢松开。
还是很在意、害怕异样的目光。
洛云清推着他避开人群,沿路到最近的海岸边,今天天气不错,晴空万里,海面上的风也不是很大,偶尔送来一两缕,吹在脸上舒服极了。
他闭上眼感受着迎面的风,享受片刻宁静,忽地问:“我们刚刚遇到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气氛骤然被打断。
裴厌离回头看他一眼,抿唇沉思:“是女人。”
洛云清接着再问:“那她穿着,什么样的衣服?手上,拿着什么东西?”
饶是裴厌离记性再好,也不可能去盯着人家关注这些,“我忘了。”
“对啊。”洛云清要的就是这个回答,“你忘了。为什么会忘?是不在意。那个人没、没有特别让你难忘的记忆,对她来说,你也一样。”
他摁下安全锁,蹲到轮椅扶手旁,头往他的方向歪了歪,“你们,都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我之前,口吃比现在还、还要严重,上学的时候,每次和同学说话,都会急到脸红,放学后哭着跑去,找婆婆。一卡一顿地跟婆婆说,等我说完了,婆婆才开口,就、就一句话,‘你看,我听你讲完了’。”
真正在意、尊重他的人,永远不会面露鄙夷,而是认真耐心地听他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