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只他一个爬上来了。
能爬得上来,除却自己能耐,其中自然也少不得背后吴员外的搭手。
可这个搭手又岂是能白得的?
廖当家的脏得了手,还跟得紧事情。
这也是吴员外愿意用他的原因。
且不提宋家的宅子位置,光是这样一笔资产,他就不可能只叫一个人盯着,此时唤来了另一名手下,问道:“前次我叫你去抻一抻管酸枣巷那孙里正——现下什么情况了?”
那手下忙道:“他倒是没怎么闲着,前一阵同宋家那女儿来往了几次,两边送吃送喝的,听说还出面帮着跟那些个宋家的债主说和,叫他们宽限些日子,容着慢慢还钱。”
廖当家的听得十分不悦,道:“给脸还不要脸了!”
又问道:“他那兄弟——叫孙二那个,怎么样了?”
“吊得紧着,撒了钩他都要追上来咬,如今正赌上瘾头,当家的且放心,脱不了!”
廖当家的这才点了点头,道:“拿捏一下那孙二,叫那孙里正好好去顾顾自己家,别整日闲出屁来多管事!”
那手下应了,却不着急出门,而是去一旁提了壶过来,帮着斟茶。
廖当家的见状,便把背往后头交椅靠了靠,眯了会眼睛。
或许是这一向事情有些多了,不如往常能顾得周全,他总觉得不顺心。
酸枣巷的宋家宅子本来应该是个轻轻松松的差事,赌鬼爹都死了,剩个女儿,女儿甚至都没成人,按理还不是想怎么搓,就怎么搓?
偏偏这个当口,府衙换了个新推官。
因怕惹眼,毕竟路子还没走顺,手头做的又不是能见光的事,他也不想闹得太大,顺水推舟就给了个把月光景,叫那宋小娘子认清一下世道行情,等她后头认命进了吴家,就算妥了。
怎么就这一点空档,还能给她折腾出这些个鸟事?
正想着,却听那手下小心问道:“当家的,方才是刁子错了什么事吗?”
廖当家的一愣,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那巴掌多半是给人看了去。
如此非打即骂的,从前也就罢了,而今爬到这个位置,倒不好还做这种不体面的事,叫人看了,觉得自己这个老大心胸小。
他有点后悔起来,闭着眼睛,也不回答。
那手下不敢再问,忙退了出去。
等人走了,廖当家的才又另叫人进来,吩咐道:“去领个五百钱,等刁子回来了给他,就说今晚弟兄们辛苦了,喊他带着人出去吃喝一顿好的。”
而另一头,宋家食肆中,宋妙拿油纸、干荷叶分别包好了些成块的米花糖、五香蚕豆,给众人作为回礼,又送出门外几步,惜别一番,待人都走了,方才回身。
她收拾了堂中东西,正要去关正门,却听门后不远处竟有人说话。
“宋妹妹。”
一面说,那人已经几步走近,就到了面前。
宋妙一抬头,只见两三步开外,一个弱冠青年正看着自己。
那人面白身长,相貌端正——正是原身那前未婚夫林熠文。
他看了好一会,神情怔怔的,叹道:“妹妹怎么清减憔悴成这样,我看着……着实心中不是个滋味……”
见得此人,宋妙不免皱了眉,一声不吭,就要关门。
大魏本就不怎么讲究男女大妨,况且宋家商户浅闺,宋淮舟同林熠文又是同窗,两家订亲之前,林熠文就常来宋家蹭饭吃,同原身见过的次数并不少。
前两年,原身由兄长带着,还跟林熠文一同去逛过元宵花灯、踏过青。
少男少女,青春少艾,本就有婚约,互相之间又怎么可能没有好感?
那宋妙投缳如此之快,除却当真再无路可走,林家退亲时候,林熠文这个一向温言切切的未婚夫连一点面也不露,一点音讯都无也是一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