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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第1页)

剑气扑面而来,张三真人面色肃然,不闪不避,一手硬生生探入凛冽剑气中,强硬又小心地握住了剑柄。

扑面如刀的剑气渐渐淡去,静静躺在张三真人手中,青碧剑刃在天光下映出幽然光彩。

“真是一把绝世的名剑啊!”张三真人禁不住赞颂道。

刹那间他想起了春风渡的上一任主人,千年前道殿第十七任正使,拂微真人江雪溪。

千年足以淡化绝大多数人的记忆,眨眼间凡尘中数十代人岁月更迭,道殿亦因动荡中典籍散失和时过境迁的缘故,如今提起千年前的道殿,大部分人只记得如雷贯耳的玄真道尊。

相传当年玄真道尊的师父凌虚道尊陨落后,道尊之位传承并非一帆风顺,不乏有道殿高层及各宗派的掌门心思浮动,意图依仗辈分境界逼迫玄真道尊让出更多利益。

只要玄真道尊有了半分软弱动摇,道尊手中的权力立刻就会被蚕食瓜分。而在那个时候,那个妖魔二族虎视眈眈的危急关头,倘若道尊都不能统领道门如臂指示,人心散漫各自为政,只怕挨不到千年前那场动荡,人族的局面已经凄惨到不能看了。

在所有人的咄咄相逼、绵里藏针中,玄真道尊灵前破境,引来的天劫强度前所未有,连不在天劫劫眼里的众高层掌门都骇然变色,一改方才咄咄相逼的聪明劲,忙不迭各自撤退。

天劫足足九九八十一道,劈塌了道殿半座山峰,玄真道尊从劫眼里走出来,已经破境大乘。

典籍中记载玄真道尊化神境便能越境挑战炼虚,最后获胜,当她破境大乘后,能发挥出来的实力已经难以想象。众高层掌门们再度急急忙忙赶回来,立刻好像换了个人,齐声恭贺玄真道尊破境大乘,好像从来没打过那些小算盘。

这段往事无疑是玄真道尊天赋奇才的最好注解,因此许多人反复赞颂回味时,忘记了典籍中记载的另外一些细节。

玄真道尊灵前破境,天劫毁掉了道殿半座山峰,那么凌虚道尊的灵位为什么毫发无损?

老道尊过世,新道尊年少,连道门内部都各怀心思,更罔论道门之外。以当时的境况,渡天劫需得有人从旁护法,护法的人是谁?

——天劫降下之际,道殿高层与宗派掌门作鸟兽散,唯有拂微真人江雪溪未曾退去。他护住了凌虚道尊的灵位,而后守在天劫的劫眼之外,在凛冽的罡风与擦身而落的雷暴里,静待玄真道尊破境。

在千年前道殿先辈留下的典籍里,玄真道尊与拂微真人,是道殿有史以来共同进退、最为默契的一任道尊与正使。尽管玄真道尊的光芒如烈日当空,太过耀眼而使人不敢直视,以至于太阳背后的月亮与群星都显得暗淡。

但那毕竟是月亮与星星。

狮子不会低头多看老鼠一眼,绝世的强者也只会与绝世的强者同行。在玄真道尊人族绝顶、天下第一的夺目光辉之下,还有着同样立在世间顶峰,只差一线的第二第三。

“这是云仙子送来的。”玄真观主的目光满是迷恋,没有一个用剑的修行者能不为这把剑而心荡神驰。当它只停留在传说中时,它显得距离遥远又不真实,但当它出现在面前时,饶是玄真观主见多识广,也不能抗拒这把绝世名剑的魅力。

张三真人不愧为人族顶尖强者,闻言立刻从春风渡的诱惑中脱身,问道:“你怎么知道?”

玄真观主将手中的字条递过去,解释道:“云仙子师徒二人失踪后,程璧叫了观中弟子询问,那些弟子说,云仙子时常指点他们,还替几个弟子改过修行功法,字迹一致。”

“改过修行功法。”

张三真人喃喃一句,他捧着手中的春风渡,目光已经有些飘忽,显然心已经脱离了手中的春风渡,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中去。

片刻之后,他问玄真观主:“现在呢,你觉得她们是什么人?”

当夜景昀小憩了几个时辰,第二日在她身边睡得东倒西歪的慕容灼早早醒来,发现景昀不知何时已经起身,衣衫齐整坐在榻边,手里把玩着两片金叶子。

这两片金叶子不是长方形的金箔,而是真真切切打成叶子形状,脉络纹路一应俱全,薄薄一片玲珑可爱。

“你在干什么?”慕容灼的懒惰终于冒出了头,虽然还是华丽宫裙薄施粉黛,却不耐烦自己再梳发髻,于是将满头乌发总成一条辫子,而后简单绾起来。

她一边梳头,一边好奇地发问。

“哦。”景昀回答道,“我算了算,我们下一步要动身去虞州。”

见慕容灼还想开口,景昀已经料到她要问什么,直接道:“神魂感应,再加一点简单的卜算。”

“我学不会。”慕容灼很有自知之明,点点头丢下梳子,很兴奋地道:“什么时候动身,虞州离这里有多远?”

景昀说:“虞州在宣州以北,中间隔了个楚州,相隔大概五千多里。”

慕容灼算了算:“好像也不算太远,咱们怎么走,什么时候走?”

景昀奇怪地看她一眼:“今日就可以动身,怎么,你很着急么?”

“这倒不是。”慕容灼摇摇头,“我记得以前你跟我提过,虞州风水特殊,所以多异闻鬼怪?”

从前在仙界的时候慕容灼很喜欢来找景昀,缠着她讲些斩妖除魔的故事。毕竟景昀虽然不常出门,到底在凡间待了几百年,过往也曾外出游历,看过的卷宗更是多不胜数,积累了很多逸闻故事,其中虞州属于鬼祟作乱高发地,慕容灼记得很清楚。

“嗯。”景昀肯定道,“倒不全是风水的缘故,虞州地形崎岖山川密布,灵气淡薄驻守的大宗门也少,而且受地形影响,来往不便,人的思想也封闭很多,有些莫名其妙的规矩,所以也容易催化鬼祟诞生。”

她一看慕容灼两眼发光,匪夷所思地问:“你连蛇妖都害怕,却不害怕鬼祟?”

听到蛇这个字,慕容灼脸色都灰白了:“世界上哪有比蛇更可怕的东西,鬼祟?那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慕容灼玩心太盛,哪里听上去有趣就恨不得立刻赶去看热闹。虞州现在在她眼里极具吸引力,景昀怀疑她听多了除鬼故事,很想自己亲自挺身而出大显身手。

不过不管怎么说,慕容灼态度积极是好事。景昀自己当然恨不得早日找齐江雪溪的魂魄,二人一拍即合,哪里还管春风渡的出现给道殿带来了多少复杂的猜测,立刻就要动身去虞州。

五千里说远是真的远,这世上绝大多数普通人终其一生都困守在一座小小的城镇里,从出生到死亡都在方圆十里内,从未离开过。但说近也是真的近,对修行者而言,御剑御风也好、法器法术也好,只要灵力足够,一日千里只算寻常。

虽然如此,景昀和慕容灼还是没有选择最快的方式——仙神下界处处受制,二人都已经是仙神之身,遍身筋骨灵脉受仙气冲刷,实际上早已与凡界修行者不同。仙人当然不需顾忌这点不同,但二人此刻实力封印大半,这点不同反而成为了绊脚石——她们吸收天地间灵力的速度,实际上是比普通修行者要缓慢一点的。

景昀从来都走一步看三步,尽管她多年来身居高位、灵力多到足以随意挥洒践踏,却仍然养成了精打细算谋定后动的良好习惯。因此她绝不可能在实力大打折扣的时候,还在细枝末节上耗费大量灵力。

所以景昀最终择定的方式,是御剑与骑马二者结合。当身处繁华城镇、平坦官道时,骑马赶路;而当途径崇山峻岭、险急滩涂时,便不浪费时间在绕路上,直接御剑飞过去。

慕容灼对此有一点小小的遗憾:“可惜我现在不能现出凤凰形态,否则我们可以直接飞过去,我背你!”

景昀竟然被她说的有点心动,动到一半想起来凤君,瞬间恢复了心如止水:“谢谢,但是背我就不必了。”

如此停停走走,上路第十天,景昀和慕容灼终于赶到了虞州境内南方大城容安。

入城后,景昀照例先带着慕容灼,找了间客栈住下。水刚烧好送来,慕容灼已经心花怒放:“阿昀,我先洗好不好!”

慕容灼在仙界的岁月比景昀还要漫长,却还保留着做凡人时的许多习惯,譬如一定要每日沐浴。在慕容灼看来,清洁术固然好用,但没有用水濯洗过,她就总觉得全身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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