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宫灯在雪夜里晕开暖黄光晕,婉宁跪在御书房青玉砖上,裙摆还沾着贞女堂的香灰。
"父皇可还记得,那年送儿臣去代国的圣旨上,朱批写的是为国尽忠?"她突然掀开衣袖,腕间奴隶烙印在烛火下泛着暗红,"可今日贞女堂的老虔婆说,被男人碰过的女子连给牌位上香的资格都没有。"
老皇帝笔尖的朱砂滴在奏折上,染红了幽州请拨棉衣的折子。他想起婉宁归国那日,礼部确实提议过要送她去庵堂。
"你要什么?"老皇帝了解婉宁的秉性。
"儿臣想为天下女子讨个说话的地界。"婉宁掏出姜离画的诉状,缺牙小童的涂鸦旁按着十几个血指印,"就像您许给御史台的闻风奏事之权。"
窗外风雪突然卷开殿门,吹散了婉宁鬓间白梅。
老皇帝沉默不语。
婉宁知道老家伙每次沉默都是拒绝,婉宁内心的怨气升腾而起,她当时看到女宿可抵都想直接杀回宫了,要不是遇到贞女堂的事情,她又怎么会如此低声下气地来求老家伙,毕竟她手中的权势还是不够!
“成王求见”这时一个小太监走进来打破了满室的寂静。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儿快快请起”老皇帝显然不想搭理婉宁。
成王应声而起,看见自己妹妹正头低垂着,双手死死拉扯着腕间的银镯,一副怒气冲天又强自忍耐的模样,他心里顿时有数了。
成王掸了掸狐裘上的雪珠子,笑吟吟地踱到御案旁,"父皇前日还夸岭南进贡的银丝炭好,怎的连地龙都不烧旺些?"
他随手拨弄着青玉笔架,"儿臣方才在廊下都听见了——不就是给妇人们弄个说话的衙门?"
老皇帝搁下朱笔,浑浊的眼珠在兄妹俩身上转了个来回。
"皇兄不懂"婉宁攥着血指印的诉状冷笑,腕间银镯撞得叮当响,"贞女堂的规矩是前朝就定下的,那些老学究"
"哎,妹妹这话差矣。"成王截住话头,顺手从果盘里拈了颗蜜渍梅子,"礼部那帮老头子,连本王在猎场多射三只鹿都要唠叨。可若事事都听他们的——"他忽然将梅核吐进鎏金唾壶,出清脆的响声,"父皇的北伐军费从哪儿来?前儿抄了户部侍郎的家,不正是他没眼力劲儿?"
老皇帝喉头滚动两下,褶皱堆叠的眼皮微微抬起。
成王趁势俯身,"御史台那帮疯狗见天乱吠,父皇尚且容得。多设个女子言官署,权当给妹妹解闷儿。横竖"他瞥了眼婉宁腕上烙印,唇角浮起讥诮,"闺阁妇人能掀什么风浪?最多不过管管贞女堂的香灰、教坊司的脂粉。"
"准了。"老皇帝突然出声,朱笔在棉衣请拨折子上划出长长血痕,"但言官署不得干预六部政令,一应开支从婉宁自己拨付。"
成王抚掌大笑:"父皇圣明!"他像是才看见婉宁泛白的指节,戏谑地扯了扯她腰间禁步,"好妹妹,可要哥哥拨几个识文断字的婢子帮你?"
婉宁霍然起身,鬓间白梅跌碎在成王蟒靴边。殿外风雪呼啸而过,盖过了她银牙咬碎的咯吱声。
“不用!”婉宁直接行礼离开。
这是她和哥哥商量好的,老家伙不会愿意看到他们兄妹关系缓和,不然就不会昨日突然增加暗卫监视。
就因为她前日跑到成王府过夜,成王和她一起去相国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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