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狠的,要大开杀戒的儋州李女君,那凌厉俊美的脸上,忽然被蒙上一张红色的绸布!
她一手拽上绸布,正要扯下。
“来,徐青沉,给你新郎哦不,新娘揭盖头咯!”
她们将徐青沉顶在前面,狼嚎鬼叫着,推到了李宣臣面前。
李宣臣的个头太高,徐青沉一脑袋撞到她的胸膛,她哎哟一声,李宣臣手中梅枝落地,双手扶住了她的两肩。
徐青沉的视角可以看见红绸布中的李宣臣。
她也在红绸布下望着她。
不知是不是被这红绸映的,李宣臣的脸色极红,寒风撩动绸布,她的目光牢牢落在她脸上。
李宣臣紧紧抿着唇,“你要不要掀?”
徐青沉不答。
她笑眯眯的,推开她,伸手便一下子将红绸布扯了下来。
身后的女君们,又是一阵哇哇乱叫,狼嚎着打起了雪仗。
雪花飞舞,雪团砸得到处都是,欢笑声中,徐青沉背着手,与她对视。
李宣臣抬手,将徐青沉头顶的一片雪花掸开,手落下时,轻轻擦过她的脸颊。
“徐青沉。”
李宣臣叫她。
徐青沉点头,笑意盈盈,“大胆,你该叫妻主!”
李宣臣狭长的狐眸半眯着,雪花落在她的眉目间,落在她与她之间。
李宣臣是个体热之人,只是呼吸,便在冬日的室外呼出了一团白雾。
而她此刻难以抑制,那紧张的呼吸,云起的雾气隔在她们之间。
李宣臣静静望着她的眼睛。
她仿佛与她隔得很远,她心中一片兵荒马乱,魂灵叫嚣着,如玉破冰消,山崩海啸,潮水般的情动淹没了她。
可徐青沉的眸中,清白干净。
如雪湖映春光,濯濯洗月色,灵秀湍然,无从琢磨。
李宣臣指尖落在她的眉心。
她忽然抽走她手中的红绸布,蒙住了她的眼睛。
徐青沉一身喜气洋洋的新娘袍子,与蒙住眼睛的红绸相得益彰。
在这无边雪色中,在李宣臣的眼底,仿佛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有雪花落在你脸上了,徐青沉。”
灼热的雪花,落在她脸颊上。
半空中融化的雪滴,落入她的脖颈。
“我替你拦着这群人,你该去和我哥哥洞房了。
稍后,我会让侍女给你送去醒酒汤,你记得喝掉,否则明天定会头疼。”
“今天的事,你太大胆了。
还好欺负的是我,若是换了旁人肯定要与你生气了,徐青沉,以后不能这样了。”
徐青沉点点头。
李宣臣扯掉红绸,北方的鹅毛大雪落满了她的黑发和肩头,她给徐青沉掸去了雪,从檐下取了一把伞递给她。
徐青沉撑开伞,从侧门悄悄遛了。
白梅与雪同落。
身后是一群放肆大笑,打雪仗,堆雪人的士族女君们。
李宣臣站在雪下,华服渐湿,狭长的狐狸眼微垂,眼睫凝结着一层细细的雪水,鼻梁挺直,薄唇紧抿。
她在一场大雪中出生,自小便习惯了北方的雪,看惯了雪国冷冽的风光。
但总觉得,今日这场雪,格外刺骨。
这是乾兴元年,十二月初十,申时三刻。
她仿佛第一次发现,原来雪花落在掌心,她是握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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