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说连连应是。
徐青沉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十二月初十我结婚,你要来喝酒吗?”
陈说腼腆地笑:“我听说了,已经拿到请柬了,一定会准时到的。”
李宣臣催促两声,拉着徐青沉上了马。
……
接近年关,北方愈发寒冷,昼短夜长。
南方的冬天,还会有些鸟儿不时掠过天幕,但北方的天穹要空旷得多,只有默默的云,显得又高又远,苍茫浩渺。
徐青沉第一次来到李家,觉得这是一个冷肃刻板的北方士族高门。
黑墙黑瓦,假山雪湖,显得冰冷寡淡,没有丝毫烟火气。
而此时的西陵李氏祖宅,徐青沉至今没有用脚步丈量出来的李家祖宅,在一场鹅毛大雪中,漫了无数鲜艳夺目的红,仿佛整个儋州的色彩,此刻都落在这片宅院。
寡淡冰冷的风景,被良辰的风刮过,点燃了。
那红绸典仪是提前一个月就在准备的,但仿佛是一夜之间,那铺天盖地的红,便都活了过来,因为婚期到来,而被人类的目光,赋予了无尽的旺盛的生命力。
所有人都是笑着的。
徐青沉穿着繁复合身的新娘袍服,戴着一顶高帽,被送上了赤电。
人群在她身边拥簇,她低下头,都是她不认识的人。
略微远眺,檐下游廊处,柳承平与阿麦站在一起。
柳承平靠着柱子,阿麦怀里抱着瓜子花生,两人笑着朝她吆喝,不停挥手。
徐青沉也挥了挥手,轻扬马鞭。
多么风光啊,徐青沉。
天色初明,庞大的云层遮盖天幕,倾吐着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
那个卜师有点东西,算得一点没错。
这时,徐青沉要去接亲。
但她在儋州举目无亲,于是只绕着偌大的李家祖宅,骑了一圈马。
人头攒动,一路上不断有礼师乐者在唱念。
赤电走得很慢,徐青沉仰着头,冷风将她的鼻头吹得微红,她脸上的笑容从未消失。
她很喜欢这样的热闹,身边的人不断同她说话,开玩笑。
她扶着自已的帽子,免得掉了,歪着头听下面的人讲话,一一回应。
难怪李宣雾总想成亲,原来成亲是这么快乐的事。
那么多人围绕着你,全都在祝愿你一生幸福,祝愿你前途坦荡。
“姐妹们,待我迎完新郎,一定同你们大醉一场!”
光芒万丈,意气风发的新娘发话,下方的人群又爆发出一阵极大的欢呼。
徐青沉叉着腰,鼻子都昂上天。
一直潇洒了一个多时辰,徐青沉才迎到新郎,牵起他的手,红妆铺路上,来到高堂前。
高堂上是她那软弱的爹爹。
此刻的他身着华服,板着脸,但眼中全是得意。
而她的岳母与岳父,站在一侧,二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徐青沉的身上。
徐青沉打量的视线,与岳父对上后,扬了扬眉峰。
此时的岳父一袭黑色礼服,描眉点唇,娇若春花的脸庞,含着端庄温柔的笑容,但那目光却不似水,而似某种黏糊糊的泥沼。
至于岳母,徐青沉一根眼睫毛都不想看她。
李宣雾跪了下去,恭恭敬敬跪在柳小玉面前。
柳氏脸上的小人得志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徐青沉咳了一声,柳氏才坐稳。
三拜后。
徐青沉将一杯酒,浇在堂外的地上,敬她早死的母亲。
徐松才你在黄泉路上,慢慢走……
放心,族谱将从我这一辈开,只字不会有你这个废物。
一个铜板没留给她的废物,还想捡漏她的努力成果,做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