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寡妇若真想改嫁,三年前就该嫁了。”苏晚晚抽出帕子塞给他,语气放软,“她男人是镇上的货郎,走的时候给她留了三间瓦房,你一没家业二没能力,人家犯得着跟着你受苦?”最主要的是不嫁人,既不用伺候公婆,得到的东西又不会少。
所以啊,人家想要什么,心里十分清楚。
见陈三郎低头不语,她忽然加重语气,“还有我不相信你不知道她和别人有牵扯?”
“她那只是迫不得已,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是那些男人不怀好心!”
“究竟是不得已还是有意为之,你自己心里清楚。”她直接从他身边越过,“你是我儿,我将你养大已经尽到了为人父母的责任,如果你还要沉迷于此,以后你的事情我不会再管。”
“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见他一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样子,苏晚就知道他这是没将他的话听进去,索性不再去管他。
相对于陈三郎,陈四宝今天就听话多了,一大早就挑好了水,劈好了柴。
见她过来,还特意给她搬了一张椅子过来,“娘,您醒了。”
苏晚晚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这小子绝对没憋好屁,果然下一刻陈四宝欠抽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听说咱们家的粮食铺子卖掉了?”
他就知道娘不可能不管他。
苏晚晚嗤笑,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说什么,而是问:“想要钱?”
陈四宝表情讪讪,赶紧否认,“不想要,我这不是关心您吗?”
苏晚晚没有拆穿他,眼神落在了同样目光炯炯的陈三郎身上,“想要,就跟我去一个地方。”
而在另外一边,朱氏昨天等苏晚晚离开后就急匆匆的带着一双儿女回了娘家,将苏晚晚说的话告诉了自己爹娘。
朱氏的爹叫朱富贵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懒汉,家里的活全靠年近半百的老妻操持,两人生了五个女儿后,才得了一个儿子,起名为“耀祖”。
朱耀祖八岁的时候还窝在母亲怀里吃母乳,朱家人对朱耀祖那是有求必应,在全家挤在两间破屋子的情况下,也要顿顿给他吃肉。
养的骠肥体壮。
至于养他的钱从哪里来,当然是从女儿女婿那儿来。
像他们这样的寻常人家,嫁女儿顶多收取三两银子当做彩礼,除此之外还会给女儿准备嫁妆。
而朱家的每个女儿彩礼都在十两以上,不过除了朱氏,他们嫁的不是娶不上媳妇的鳏夫,就是村里的瘸子。
日上三竿时,苏晚晚带着三个儿子站在镇西的粮铺前,陈三郎昨夜蹲守一宿后脸色仍有些青白,陈四宝攥着袖口偷瞄娘亲,唯有陈二栓跟在苏晚晚身后,神情麻木,好像一切与他无关。
“王掌柜,按咱们说好的,这房子里的一切,我们就不带走了。”苏晚晚手里捏着刚得到的九十五两银子,心情有些沉重。
王掌柜脸上堆着笑,目光在三个少年身上打转:“苏娘子果然雷厉风行,这铺子转手得急,倒让在下捡了个便宜。”他指尖划过文书末尾的红手印,忽然压低声音,“只是我看你家大儿子似乎不太情愿……”
“放心,既然铺子卖给了你,他就翻不起什么浪。”苏晚晚指尖敲了敲桌面,打断他未尽的话。
过户手续办妥时,日头已斜过飞檐。苏晚晚揣着银票,忽然转身望向三个儿子:“随我去朱家村。”
陈四宝的眼皮猛地一跳:“娘,您是要……”
“讨债。”苏晚晚吐出两个字,手中握紧了烧火棍,“该算算账了。”
朱家的房子是新修的,这样的青砖瓦房至少得四五十两。
真是让人嫉妒。
她这个人吧,一嫉妒就容易做些不理智的事。
刚靠近朱家,便听见此起彼伏的叫骂声:“你个赔钱货,别忘了你弟弟可是我们家的独苗,你要是不拿出聘礼来,是想断我们家的后不成?”朱母的破锣嗓子穿透篱笆,一直传到了苏晚晚耳朵里
苏晚晚踏过门槛时,正看见朱氏跪在灶台前,面前歪歪扭扭摆着三个粗瓷碗,碗里稀汤寡水的菜粥还冒着热气。朱耀祖斜倚在竹床上,十六岁的少年胖得像头小猪,正用脚尖踢着朱氏的脊背:“没听见爹说话?粮铺卖了两百多两,那可都是我的钱,你快点要回来!”
“亲家公这话说得蹊跷。”苏晚晚跨过门槛,“我家陈家铺子何时成了朱家的财产?”
“我怎么听着你们想找我要钱?”
朱家人吓了一跳,这虎娘们什么时候来的?
朱富贵的酒糟鼻顿时涨成猪肝色。
他昨夜听闺女说这老太婆把粮食铺子卖了,差点被气个半死,这两年他完全已经将那铺子看成了自家的东西。
如今突然被卖掉不说,他们还一毛钱都拿不到,这怎么能让他不生气。
本想着今天找过去,不成想苏晚晚竟带着三个儿子找上门来。
目光扫过陈二栓攥紧的拳头、陈四宝腰间别着的柴刀,喉头滚动着往后退了半步。
却依旧嘴硬道,“我女儿是你们长媳,又为陈家生下长孙,家里财产理应她做主,你为了给小儿子还赌债竟然将属于他们的铺子卖掉,就不怕天打雷劈!”
这家人还真是一丘之貉,昨天朱氏也是这样说的。
“只要我活着一天,陈家就轮不到朱氏这个不敬婆母,偷盗家中钱财的小偷做主!”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眼神冷冽的从朱氏身上扫过,“朱氏,你嫁与我们陈家五年,不敬公婆,偷盗家里银钱四十两有余,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见官!”
“你休要胡说八道!”朱富贵一听见官也是吓了一跳。
苏晚晚适时地从袖中取出账本,“是不是胡说,这账本上记得清清楚楚!”
“前年十月十八嫂子往娘家送了一袋白米,十月二十又从店里支走二两银票,十一月朱耀祖到店铺拉走两袋白面并带走银子三两……”陈三郎接过账本一字一句的读了起来,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着日期和数目,“去年清明,朱家起新房嫂子直接拿走了二十两银子,后来又因为买家具支走了十两……”
看到这么多银钱,陈家人的心里不好受,看向苏晚晚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埋怨,大嫂支走这么多钱,娘当真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