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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第1页）

秋季开学后，李小惠又忙碌起来了。

对于李小惠来说，真正的假期就是十来天。一开学，学校的事，陈墨交待的稿子，美丽家作的事，事事要身体力行。李小惠的时间，一分钟得当两分钟用。美丽家作忙完的时候，陈墨偶尔会来接她。更多的时候，陈墨比她回家还晚。机关单位事多，李小惠理解，也乐于见到陈墨扑在工作上。

苏南说：你真是个劳碌命。你和刘东明在一起，忙得起跑。和陈墨在一起，忙得起飞。

老李老师也说：小惠，你和陈主任结婚后，感觉瘦了许多。你呀，也要好好爱自己呢。

李小惠看着老李老师那关切的眼神，心中涌起一阵暖意。在众人眼里，她是一个不知疲倦到无需疼爱的人。只有苏南和老李老师，会打心眼里怜惜她。

但是，她有什么办法呢？她想着尽快把新房子的装修款赚到手。虽然陈墨家还算宽敞，但毕竟是老房子了，不敞亮，又是老装修，显得陈旧。不知是不是房子光线暗的原因，陈墨本来就回来得特晚，回来后还总显得有点阴郁，话不多，笑容也少。李小惠琢磨着把新房子装修敞亮一点，温馨一点。到时候，陈墨应该也会舒心一点。所以，这个学期，美丽家作依旧是那么多人，如果不是车库只有那么大，她还恨不得再多一点学生。

不久，就快到中秋了。连续几天，陈墨都来美丽家作接李小惠下班。很累的时候，看到陈墨，李小惠就没有累的感觉了。她靠着座椅，偏过头看着陈墨的脸，冷峻，又透着一丝丝的漫柔。

陈墨说：你看着我干嘛。

李小惠说：不干嘛，就想看着。

陈墨说：又不好看。

李小惠说：我喜欢看。

陈墨笑了：你真傻。又叹气说，唉，马上要过节了，要给领导送点礼才好。

李小惠说：送啊。

陈墨说：我卡里都没什么钱了，唉。

李小惠这才想起，这几个月，他也没有拿什么钱出来用过。怎么就没钱了呢？他的钱去哪里了？再有，欠的账也还了，也没有还利息这一回事了。李小惠想了想，问：要送多少呀，你两个月的工资还不够吗？

陈墨说：哪有两个月工资，总也有一些开支，工资卡里只有几百块钱了。

李小惠说：你要计划点用呢，哪有那么多开支。我……也没花你什么钱。家里，也基本是我在支出。怎么就没有钱了呢？你，送礼，需要多少。

陈墨说：是的，是的。要计划点，但钱真的太不够用了。我这里，大概要五千。

李小惠拿出手机，默默地转了五千给他。转完后，她心里五味杂陈。她看了一眼陈墨，陈墨正在专心开车。她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支持陈墨，她其实一点也不计较。但她隐隐感觉有点儿不安。究竟是不安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不管她有多少不安，别人的好事应时而生。赵丁丁十月一日结婚，林志强也是十月一日结婚。苏南拉着李小惠去参加赵丁丁的婚礼。苏南说：今天，赵丁丁必须敬你一杯，是你解救了她。

李小惠说：你又瞎胡扯。

苏南说：可不是吗？至少她不要给别人当后妈。

赵丁丁的婚礼办得浪漫又阔气。新郎高高胖胖，一看就是很稳当的男孩子。赵丁丁穿着洁白的婚纱，化着精致的妆容，真是一个美丽的新娘。

李小惠想，如果赵丁丁嫁给陈墨，又会是怎样的情景？正想着，新人来敬酒了，临近的这几桌，都是学校的同事。苏南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李小惠，李小惠被她这一望，脸都发烧了。赵丁丁向新郎简单介绍了一下同事，就敬酒了。赵丁丁并没有特别对待李小惠——她毕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又怎会去往事重提呢？更何况，是不那么美好的往事。

朱可穿着性感的小吊带，坐在了李小惠的对面。那一对酥胸，颤颤巍巍，呼之欲出。李小惠根本不敢正眼看，但朱可一点也不在乎，李小惠甚至有点怀疑朱可那架势，恨不得把那一对胸掏在外面。

吃过饭后，李小惠和苏南一起走出酒店大门口的时候，碰到了朱可开着车出来，苏南拦住了她，问：妖精，下午干什么去？

朱可说：打牌去，南姐去吗？

苏南也喜欢打牌，便问：和谁？

朱可犹豫了一下，又有意无意地望了一眼李小惠，说：都是熟人，去呗。

苏南说：算了，你去玩吧。

朱可说：那我就走了。便摇下车窗，开车走了。

苏南说：这个鬼妹子，一点也不知道收敛，你看那衣服，领口低到几乎露了一半胸。这要是跟男的打牌，男的还不迷糊？她偏过头来问李小惠：对了，陈墨如今还打牌吗？

李小惠说：不打了，他哪有钱打牌。

苏南说：他钱都交给你了？看来，我的蠢朋友进化了，知道攒钱了。

李小惠苦笑一声，没忍住又把给陈墨转送礼的钱说出来了。又抱怨了几句：唉，平时开销基本都是我在支付，也不知道他的工资花在哪了。

苏南总觉得陈墨对李小惠，没多少真心。种种迹象表明，他在盘剥李小惠。她的这个蠢朋友，真担心会情财两空。

但看着李小惠眉眼里的失落与忧心，她也不忍说直白了，便安慰她说：他新上任，要用钱的地方多。你现在支持他，等他发达了，你也高兴。只要钱用在正道上，就等于都存在那里。不过，你还是要留心一下，他以前不是打牌吗？现在还打牌吗？要是打牌输了，那你就真是真心白付了。他有没有晚归的时候？

李小惠没有说实话，她说陈墨按时回来了。人总是这样，哪怕是在最好的朋友面前，也想留点体面。而且，她还是相信陈墨以前晚归，应该是加班去了。

苏南说：那可以，都说他以前挺爱玩。他现在收心了，我也放心了。你别说，当初你准备跟他结婚，我真的挺担心他不靠谱。

李小惠表面在笑，心里却上上下下。回到家后，她拿出手机，忧心难解，她在网上免费抽了一支签：签词说阴阳道合总由天，女嫁男婚喜偎然。但见龙蛇相会合，熊罴入梦乐团圆。是阴阳道合凡是大吉的上签。李小惠细读了几回签词，心安了不少。她也因此理解了一些人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去求神拜佛的行为了。原来，无能为力的时候，真的会去玄学中求得安慰。

下午，林玲给她发了林志强的婚礼视频。婚礼真豪华，也真漂亮。虽是林志强比那个倩倩大很多，但站在一块，林志强也有翩翩风度，与年轻的妻子十分相配。新娘子妆容很美，笑容温婉，有一种当家主母的优雅气质。

李小惠发信息说：林玲，代我祝福你爸爸和倩倩阿姨，祝他们新婚快乐。也祝你快乐。

林玲发了一个大大的爱心过来。

李小惠又想起了吴兰，那个鲜活的人消失已久，如果没有活着的人记着她，她就会像从来没有来过这人间一样。她曾经住着的别墅，住进了新的主人。她深爱过的男人，搂住了别人的香肩。她牵挂的女儿，也会渐渐将依恋她的心挪向别处。想着想着，李小惠悲从心来，仿佛自己死了一回。蓦然回神，又笑自己想法极端，活着的人有前路，自然是要向前行走的，怎么会留在原地，等那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