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没关系吗?”
“嗯。”
夏理只是着凉感冒,睡过一晚烧就退了。
次日下午还有一场会议,孟晋予不放心,亲自送他到楼下。
“不舒服的话给我打电话,我吃完饭来接你。”
和徐知竞一样,孟晋予已经逐步开始接手在北美的事务。
他的假期并不闲适,反而比以往更为繁忙。
夏理知道自己占用了太多时间,因此委婉地拒绝。
“没事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清润的嗓音伴着车内调式柔和的音乐,恍惚倒像是情话,甜津津地绕进空气。
孟晋予仿佛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地抿了下唇。
夏理等他开口,对方却犹豫着回到了先前的话题:“好吧。打车别在外面等,今晚降温了。”
他望着夏理走进大楼,璨亮灯火自挑空的中庭坠落,映出砖石间绵延的奢靡。
孟晋予的私人手机上留着数十通未接电话。
从昨夜起,徐知竞就在不停地拨打他的号码。
孟晋予不知道该拿夏理怎么办才好。
他明确地知晓自己不可能和夏理有任何结果,却不甘心再将夏理拱手送回徐知竞身边。
即便过程再平淡,过去的四年也是仅属于他和夏理的四年。
孟晋予一面不希望夏理在心中为他与徐知竞画等号,一面又矛盾地不愿放手。
他似乎已经忘了,那个在达拉斯带夏理离开的午后,他是真心实意地希望夏理能够得到自由。
——
雨停了一整个白天,乌云阴沉沉不散。
气象预报说明天有可能是晴天,到了会议结束,反而再度下起了雪。
感应门开启又闭合。
夏理走出大楼,暖气骤然被截断,扑面而来一股凛冽的寒潮,卷着雪花顷刻间模糊了视线。
时间刚过晚上七点,正是交通最繁忙的时段。
街道上来往的车流用灯光织出夜景,两侧的高楼点亮一扇扇澄黄的玻璃,营造出这座城市独有的,不断融合又相互排斥的纸醉金迷。
夏理不属于这里,因而愈发感到抽离。
他看一眼时间,再看了看酒店的位置,认为暂且散散步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纽约停车困难,大厦的停车场在稍远的一片区域,毗邻一座小公园,恰好可以从那里逛过去。
雪有渐渐下大的趋势。
夏理把围巾多绕了一圈,抬头看雪花飞过灯晕,染出温暖的,阳光般的澄黄,环绕路灯轻飘飘地降下。
他伸出手,用戴着手套的掌心小心翼翼去接。
纯白的雪花掉在柔软的绒线上,缓慢融化,变成一颗颗挂在绒丝间的细小水滴。
夏理一时好奇,摘了手套,捧着尚未来得及消融的雪子往灯下去。
明亮的眼眸在雪与光的辉映间愈发澄澈纯真。
褐色的虹膜在雪夜中被灯火照亮,静谧得仿若深潭,又缱绻得转盼流光。
一双手就在这时遏止了夏理简单的快乐。
对方的指节分明,五指修长有力,宽大的手掌轻而易举圈住夏理的半截小臂,捉紧手腕,用力到几乎就要嵌进皮肉。
与此同时,那双手的主人亦带来幽深的,铺天盖地的暗调。
遮蔽路灯投落的光,就连映亮细雪的暖色都一并掩去。
夏理回眸,对未知的恐惧在徐知竞的面孔出现的刹那倏地消解。
但很快,新的不安与抗拒陡然升起,带来愈加强烈的惶然,一瞬让时间退回到过去。
夏理与徐知竞的重逢没有久别过后的喜悦。
两人四目相视,谁都没有主动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