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弃娘把几个孩子都撵回屋里睡觉,自己则严肃地看着萧晏。
萧晏喝了酒,脸颊微红,黑眸似乎比平时多了些朦胧的水意,让他的眸子更加温润。
“弃娘。”他笑着喊她名字。
“醉了。”陆弃娘嘀咕道,“萧晏,你去洗把脸清醒清醒,我有话和你说。”
“我没醉。”萧晏歪头看她,带着极少见的明快,“你是弃娘,你的生辰是四月十二,你属兔,今年本命年。”
陆弃娘:“……你记那劳什子玩意做什么?我都不过生辰。好了,你听我说——”
“好。”萧晏本来坐在炕的另一头,闻言往前凑了凑。
陆弃娘:“……我其实前些日子就想和你说,但是怕你不爱听,忍住了。今日刘兴提起私盐,我就想着,就算讨人嫌,我也得说。”
“我爱听,你说。”萧晏眸中带笑,像无边银河,撒了一地的璀璨星光。
“那什么,”陆弃娘挪开视线,“你是破虏将军,就算现在不是了,在我心里,在很多人心里,你还是,你一直是。”
“嗯。”萧晏点头,模样竟然有几分乖巧。
陆弃娘觉得,是不是她也被熏醉了。
她竟然觉得萧晏乖?
疯了疯了。
“虽然我不知道过去生了什么事情,让你落得这个地步。或者是你做错了事情,或者是你被冤枉了,但是无论如何,你不该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萧晏,你不能断了自己以后的路!”
“你还年轻,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好呢?张鹤瑶那样的人,都能当上官,你是破虏将军啊,你日后大好前程。”
“不能等你以后做了大官的时候,别人翻出来,你曾经贩私盐,在码头打架斗殴……那不好听,也怕别人害你。”
“或许你受过一些委屈,但是不能自暴自弃。萧晏,你不能走歪路,你得做个好人。”陆弃娘苦口婆心劝道,“我没读过书,不懂大道理,但是咱们不能违法。”
“咱们现在吃得上,穿得上,没到不违法就没有活路的地步。”
“咱们赚得多,就大鱼大肉;赚得少,就青菜稀粥,堂堂正正,才能睡得着。”
“你不要愁银子,我养得起家。你若是要为了让我们大鱼大肉,就去做那违法的勾当,我宁愿吃糠咽菜。”
萧晏看着她眼中的焦急,听着她情真意切的劝说,嘴角漾开笑意。
他说:“弃娘,我不会作奸犯科。盐、铁乃是国家的命脉根基,私盐不可取,我不会参与其中。”
顿了顿,他继续道:“我过去,确实受了一些委屈。但是那些委屈,不该让天下百姓,江山社稷为我承担。”
自己受了伤害,就能去大街上无差别的攻击伤害无辜之人吗?
萧晏永远不赞成,也不会那样做。
陆弃娘长出一口气,“你说得对,是我多嘴了。”
“不,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你要时时在我耳边提醒我,让我不要犯错。”
“油?改刀?加面?你饿了?光喝酒,没吃饱?”
萧晏:“来,我教你。”
他取了文房四宝摆在炕桌上,跪坐在陆弃娘身后,握住她的手,在纸上写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这八个字。
陆弃娘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病了。
她这心,怎么扑通扑通的,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样?
她脑子,更是一团浆糊,一个字也没学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