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谁?”汉子斜着三角眼,大步朝蒋星淳走去。
“阿淳哥哥,快跑啊!”蒋星渊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扯着嗓子对他大喊,“不用管我!”
前一句话是说给蒋星淳听的,后一句话则是在暗中提醒站在人群中发愣的絮娘。
他已经做好死在这儿的最坏打算,没有必要将一家人的性命都搭进来。
蒋星淳看着高得像座黑塔的男人一步步走近,本能地后退了两步,想想当哥哥的不能不讲义气,咬了咬牙低吼一声,朝着男人的腰腹一头撞了过去。
还没挨着山匪的衣料,他便被对方夹在臂下抄了起来,在空中胡乱挥舞的拳头撞上结实的肌肉,不仅没有伤到敌人半根汗毛,还震得他虎口生疼。
“啊啊啊!你放开我!放开我!”蒋星淳使出吃奶的力气挣扎着,被男人勒得越来越紧,心中生出绝望,含着泪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娘亲。
她的表情好难看,抱着妹妹的手一直在哆嗦,眼看着被四散奔逃的人们抛在最后,渐渐变得显眼。
蒋星淳意识到危险,扭头看向蒋星渊,见他低垂着头,不哭不闹,更不往絮娘所在的地方看上一眼,明白过来什幺,强忍着恐惧擦擦眼泪,跟着垂下脑袋。
弟弟在变相地保护娘亲。
他也可以。
三角眼见两个孩子消停下来,挟着他们转向人群,高声叫道:“喂!这俩小孩儿的家人在吗?在的话应个声,把家里藏着的金银珠宝老老实实交出来!没人管就杀了啊!”
他的同伴自马背下来,捡起两颗珍珠放在手心吹了吹,嘲笑道:“老八,你怎幺越活越回去了啊?跟小孩子计较什幺?这珍珠也不是多好的成色,值不了几个钱!”
山匪们哄笑着,说他是“穷疯了”,三角眼气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将瘦弱的蒋星渊掼在地上,抽出腰间长刀,这就要给蒋星淳放血。
“不要!”蒋星渊见机极快,膝行着扑上前扯住他的手臂,以自身的重量向下拉拽,“大爷,求求您!不要杀我哥哥!要杀就杀我吧!”
他心里很清楚,蒋星淳是絮娘的命。
今日的遭遇,全是因他而起。若是蒋星淳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他却好端端地活着,接下来势必要面对絮娘的痛苦与怨恨,说不定还会被她狠狠推开,彻底抛弃。
那是比死还要可怕的事。
“你有种就一刀砍死我!”蒋星淳梗着脖子叫着,也不知道是由于激动还是惊吓,额间横起一排青筋,突突直跳,“砍不死我,老子操你十八辈祖宗!”
三角眼怒极反笑,一脚踹开牛皮糖似的蒋星渊,扬起长刀,刀面在晚霞的映照下放出七彩的迷光——
“阿淳!”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柔弱的嗓音自不远处传来。
絮娘盈盈含泪,抱着幼小的女婴跪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对着三角眼磕了个头,说道:“他们两个都是我的孩子,求大爷刀下留情,莫要跟孩子一般见识。”
三角眼斜睨着她,发现她虽然脸儿黄黄,头发却像乌云似的柔顺光滑,身段也不差,便起了几分兴致,将长刀横在蒋星淳颈间不住比划,粗声粗气道:“好说,想保他们平安,拿银子来。”
絮娘对蒋星渊看了一眼,待他轻手轻脚走近,将蒋姝递给他,顺势捏了捏布满冷汗的小手,以示安慰。
她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袱,将一家子人安身立命的根本一件一件拿了出来,摆在面前。
蒋星淳知道这些银子对他们家有多重要,又哭起来,嚎道:“娘!您别管我!没了银子,我们吃什幺喝什幺,以后该怎幺过活?哇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