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芳雨的脚伤并无大碍,只是被陶盆碎片划破了皮。沈立信让人送走陆学士父女后,转身向青竹轩走去。
老太太听闻孙女挨打,眼中闪过痛惜之色。她二话不说,让人将陈侍妾叫来,令其跪在院中。
陈侍妾跪了大半个时辰,面色苍白如纸。沈立远赶到时,见状不禁皱眉。
"娘,这是何意?"他急切地问道。
老太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能打我孙女,我就不能罚你的妾室?"
她眼中泛起泪光,"从小到大,我连碰都舍不得碰芷柔一下。你倒好,当着那么多人打她。"
沈立信无奈,跪下解释道:"娘,我打芷柔是因为她该打。"
"哼,"老太太冷笑一声,"我罚陈氏跪着,也是因为她该跪。"
沈立信头疼不已,只得软下语气:"娘,是儿子考虑不周,您别动气。"
老太太稍稍平静,问道:"你为何要打芷柔?"
"芷柔用花盆砸伤了陆学士家的姑娘,我若不给个交代,陆学士家怎会罢休?"沈立信答道。
老太太听罢,眼中又泛起泪光:"为了安抚下属,你就这般对待我的芷柔?"她顿了顿,又问,"这污蔑芷柔的话,究竟是谁说的?"
沈立信沉默不语,心中却坚信悦芳不会撒谎。
老太太见状,眼中闪过失望之色。她吩咐道:"把当时在亭子里的三个姑娘都叫来。"
不多时,沈悦芳、沈悦喜、沈悦悦被带了进来。三人见沈立远跪着,也慌忙跪下。
老太太面色冷峻,目光如刀般扫过三人,最后定在沈悦芳身上:"悦芳,你为何说是你大姐姐砸了陆家姑娘的脚?"
沈悦芳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看向沈立信。老太太见状,一掌拍在案几上:"我问你话,你看你爹做什么?"
沈悦芳被吓得哭了起来,她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般地步。沈悦喜和沈悦悦也吓得缩成一团。
沈立信见小女儿哭了,心中不忍:"娘,有话好好说,您看把悦芳吓的。"
"呵,"老太太冷笑一声,"我不过问了句话,你就心疼得不得了。那你打了芷柔那么一个耳光,可曾想过她的感受?"
沈立信讪讪道:"芷柔性子刚烈,哪会被吓到。她还敢和我顶嘴,说什么不想当沈家长女了。"
老太太神色一怔:"芷柔当真如此说?"
沈立信点头:"正是。芷柔性子太倔,不管不行啊。"
老太太静静地看着沈立信,目光中满是失望。她转而问沈悦悦和沈悦喜:"你们也看到你们大姐姐用花盆砸朱家姑娘了?"
沈悦喜抢先开口:"是的,祖母,我们确实看到了。"话音刚落,她就被老太太锐利的目光吓得低下了头。
老太太沉默良久,最后只淡淡地说了句:"很好,你们都好得很。"说完,她闭上眼睛,不愿再看几人。
一刻钟后,周婶出来道:"老爷,老太太要休息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几人离开后,沈老太太睁开眼,幽幽叹道:"这人的心一旦偏了,外人怎么拉也拉不回来。"她又喃喃自语,"芷柔和立信这对父女,前世怕是有什么恩怨。"
二房院子里,周氏急切地问道:"真的是芷柔用花盆砸的陆家姑娘?"
沈悦喜和沈悦悦面露踌躇,不敢直视母亲的眼睛。
周氏见状,又气又急,点了点沈悦喜的额头:"你们呀,真是要气死我了。"
沈悦喜嘟着嘴道:"我就是不喜欢大姐姐。她一来,大伯母连几匹料子都不愿意给我们了。"
"你这眼皮子浅的,"周氏气极反笑,"你们现在算是把主院得罪惨了,以后怕是连料子的影子都见不到了。"
沈书韬在一旁插嘴道:"娘,您别担心。事情是沈悦芳挑起的,大伯母就算要算账,也找不到我们头上。"
周氏看向沈立明,见他点了点头,这才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吩咐沈悦悦、沈悦喜抄写女则。
三房里,沈立远和陆氏焦急地问道:"芷柔怎么样了?"
沈书安摇摇头:"芷柔没哭。但是应该是记恨大伯父了"
沈立远闻言,眉头紧锁:"芷柔心中对长兄,怕是有了芥蒂。"
陆氏闻言,拍了一下儿子的脑袋:"胡说什么呢,父亲管教孩子天经地义,哪能因为这个就记恨上了?"
沈书安却道:"娘,您不了解芷柔。她若是不愿意理人了,那就说明在她心里,这人已经可有可无了。"
陆氏叹了口气:"看看这事闹的,马上就要过年了。"
沈书安冷哼一声:"这事都怪兰馨阁,妻妾多了就是乱家之本。"
沈立远瞪了儿子一眼:"你给我少说两句,回去睡觉。"待儿子走后,他又对陆氏说:"这些天你多去主院看看芷柔,别让她和长兄生分了。"
主院里,周夫人擦着眼泪回到房间。她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心中一阵苦涩。
"去,把院门关了,"她吩咐道,"从今天开始,日后亥时老爷要还不回来,就锁院门。"
春翠闻言,面露犹豫之色。自夫人嫁给老爷以来,从未锁过院门。就算老爷去了兰馨阁,主院也是给老爷留着门的,寓意老爷可以随时回来。
春雨却没有多想,拿起钥匙就去锁了院门。
主院不再留门,这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府中上下。
沈立信直到腊月二十八才发现这事。他气得想去敲门,又怕惊动他人丢脸,最后只能又气又闷地返回了兰馨阁。
院门紧闭,如同横亘在父女之间的一道无形屏障。这一夜,沈府上下,各怀心事,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