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坐摩的了,要不然你会吐的更惨。”谢桑桑拿出纸巾帮蹲在地上满脸憔悴的少年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见他面露抗议立刻蹲下来小声开口,
“那些人开山路时速不会低于七十迈。”
陈港生默了默,脑袋往她肩膀上一耷拉,选择了妥协:“我来搬行李……坐车……”
在经历大半天功夫后,陈港生和许平安终于来到了谢桑桑的家。
一个五面漏风的土胚房。
看了眼塌陷的茅草屋顶,看了眼蜘蛛网遍布的横梁,看了眼杂草丛生的土院子,又看了一眼直接走进院子的谢桑桑,陈港生的眉头皱了又皱,那只脚收回又迈出,犹犹豫豫好一阵,终于在许平安都走进院子后,迈出了第一步。
已经沾染到泥水的鞋子踩进了一个带着污水的坑洼,鞋子彻底脏了。
陈港生的额头冒起了青筋。
谢桑桑给堂屋的阿嬷的遗像上了香以后,四下看了看,确认只有堂屋这里天花板塌了便松了口气。
简单打扫一番谢桑桑去厨房生火做饭,许平安想去打下手被赶了出来,便默默拿着镰刀蹲在院子里的地上,一株野草一株野草地拔了起来。
陈港生依旧立在门口。
他的目光转过这片甚至没有围墙,孤独立于荒凉田园尽头的土胚房,眼睛里闪过一丝恍惚。
这里是谢桑桑……长大的地方。
是她故事里,和阿嬷,大黄一起长大的地方。
目光又往远方看,陈港生看见了前方那条一望无际的羊肠小道;
冬天来时,这条小路便被风雪遮掩;
这是谢桑桑小时候戴着草帽恣意奔跑的地方。
小道远处,天边边上有一株老树;
老树好像睡着了很久,满身白雪压不弯它的脊梁;
这是谢桑桑小时候乘过凉的桑树。
再往远处,田园的尽头是一片密密麻麻,却秃噜了皮的树林;
树林远远看去像一只手遮挡住西伯利亚吹来的寒流;
那是谢桑桑阿嬷和大黄睡觉的地方。
这里莅临山中,却有着广袤的田园,和跑不到尽头的路。
这里的每一处都有谢桑桑生活过的痕迹。
陈港生一眨不眨地看着,不知道要记些什么,但又觉得所看到的每一幕都值得他记在脑子里。
谢桑桑端着一碟现炒的萝卜干走出来的时候,看到陈港生一点不嫌脏似的坐在门口的木槛上,手里拿着一个速写本,铅笔不停地写写画画。
院子已经被许平安收拾出来了,小孩儿做农活比她想象得还要麻溜。
走进堂屋,把萝卜干放在许平安擦干净的那张矮矮的小木桌上,谢桑桑摘下围裙走到门口,弯腰看了两眼,不免咂舌——
“怎么画的都是我家这边的景色啊。这些没什么好看的,你要想写景我明天带你上山去看日出和日落。运气好点,能看到我们这儿的云蒸霞蔚呢。”
“想画。”陈港生低着头不吭声,直到最后一笔落下。
画上一望无际的田园,麦穗随风摇晃,小道上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女孩儿戴着一顶要被风吹走的草帽,赤着脚丫子朝前奋力奔跑,羊角辫颠颠的好似要去远方。
“我没参与过桑桑的童年,但我想把它们记下来,以后你给我分享过去的故事的时候,我就可以很自然地回想起来你的家乡。这样一来……”陈港生扣着铅笔上面的印痕,小声咕哝,
“就会感觉我和你是一起长大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