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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过好日子（第2页）

四周全都是满满当当的粮食，还有黑暗中吱吱作响的小老鼠。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在面前的泥地上刻了五个大大的正字，然后上方传出光亮。

阿嬷孱弱的呼唤响起，带着一帮乌压压的村民。

爸爸妈妈低着头不敢看她，她被阿嬷抱在怀里离开了这里，和阿嬷一起住在了土坯瓦起来的老房子。

阿嬷会把钱偷偷攒下来给她上学。

那个小房子里只有她和阿嬷，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她十二岁那年。

阿嬷又生病了，她真的下不了床了。

她吃不下饭，喝不下水，唯一做的事就是坐在床头，用像干掉的树枝似的小小的手指一遍一遍数着藏在床头柜子里的零零碎碎的老钞票。

“床头柜子的盒子里是给囡囡上初中的钱，阿嬷都给我们囡囡攒好了。镇上初中的校长和阿嬷有些交情，我把那头老水牛送给了他们家，囡囡以后三年都住宿在学校就好。至于高中……你去找村委会的阿伯，他们会帮你申请贫困补助。”

那天下着雨，阿嬷难得精神很好，坐在门口和她一人一碗面片汤，一边吃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阿嬷屋子里的衣服都扔了，腾出来的左边第二个柜子是给囡囡的毛衣，第三个柜子是给囡囡的棉鞋和大棉被。都是新的，阿嬷找人弹的棉花香香的嘞，囡囡睡觉就不会起冻疮了。”

“地窖里的芋头和白菜吃不完扔到地里去，抽空回来浇浇水，也许明年还会长出新的芋头和土豆。”

“夏天不要晒太阳，冬天不要穿得太少。要出远门记得找村北的阿伯，用三轮车带你去乘公交。”

“以后囡囡自己做饭的时候，点煤气的时候要记得小心点，不要伤到自己。”

“……”

“……”

阿嬷说了很多很多，甚至还给她讲起了远山之外的世界。

她很好奇阿嬷为什么说得那么清楚。

阿嬷沉默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地说：“因为阿嬷的家在外面呀。”

为什么家在外面，却要嫁到山里。

阿嬷说，她们跑了一辈子跑不出去。

但是囡囡可以。

她是她们唯一保护下来的娃娃。

后面的阿嬷没有再说，因为阿嬷去过好日子去了。

和大黄一样没有再回到她身边。

上了初中以后，通过课本了解到人口拐卖罪后，谢桑桑隐约了解到阿嬷为什么来到这里。

她生了爸爸，但爸爸从不认她，动辄打骂，时不时赶出家门。

阿嬷一把年纪还要被逼着下地干活。

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回过山村。

她凭借卓越的成绩一步一步从大山考出来。

可是她带不走阿嬷。

埋着阿嬷的小土坡藏在了无人打扰的深山，这一下阿嬷可以睡个好觉了。

也许梦里她还会回到她的家。

说到这里，谢桑桑仰头看向天上的月亮，小声开口：“阿嬷说，月圆的时候抬头看，她会在天上和我招手。所以吧我觉得，阿嬷从来没有离开。”

她一直陪着自己。

也不晓得陈港生听没听懂，反正他从谢桑桑说话开始就一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