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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沿途风景（第2页）

看到他从商店里走出来，小男孩立刻回到了座位上，别过脸深藏功与名。

可颂还剩一半，握在他油花花的小手里，童言把牛奶盖拧开递过去，作为他帮自己看包的谢礼。

小男孩眼神祈求地看着妈妈，不知道该不该伸手去接。

女人默许了，向童言点头表示感谢，很快又被电话那头的工作扯了过去，有些急躁地拉着他赶车去了。

童言知道小男孩其实很渴，因为他也曾无数次这样懂事的忍耐着。

后来他再也没有遇到过给自己递牛奶的大人。

焉回南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火车快要到了，他在站台跟海曼打电话，艾萨在对面兴奋地提议骑车去车站接他。

童言点燃了一支烟，薄荷叶的味道醒脑，和好友交谈着神经也放松下来。

烟雾被微风吹散了，他偏了下头，风向的方向站着的英国女孩皱了皱鼻子，蓝色眼睛盯着他，在逆光里有些看不清楚。

童言感到抱歉，抬手替她挥散了烟雾。

这时火车到了，他们坐的同一车厢，为表歉意，童言帮矮个子的女孩放了背包后，才回到自己的座位。

他是能从眼神里读出来示好的，毕竟热情似火的艾萨在他身边开玩笑般示爱三年。

果不其然，火车启程没一会儿，那位小巧的英国女孩就举着手机来找他了。

女孩在约克下车，得知他的终点是爱丁堡之后稍稍失落了一下，蓝眼睛很狡黠地眨了眨。她充满暗示意味的表示，如果童言愿意，她可以补票到爱丁堡，只为与他共度一晚。

外国人感情奔放，所奉行的人文主义鼓励他们勇于追爱，建构在绝对自由之上，多数爱情流于生理层面的欲望，只不过是一场艳遇、邂逅，甚至双方都不需要承担责任。

而童言对于自由的定义却是天平的另一端。

他向往纯粹的自由主义，认为爱情是与自由意志的博弈。体内另一半根植的东方思想告诉他，接受示好也是对婚约的不忠。

童言温和地笑了下，换了一种委婉的说法拒绝她：“你的眼睛很美，希望会有人全心全意地望着它。”

他的说法很浪漫，女孩没有产生被拒绝的负面情绪，反而很开心的眨了眨眼，夸他：“你的眼睛也很漂亮，很干净，不知道什么人能够被你全心全意的望着。”

童言忽然想到焉回南的眼神。

他极少掩饰眼神中赤裸的感情，像一把难以忽视的大火，甚至有几次让童言想到了捕食能力极强的猫科动物，令他产生一些紧张和警惕心理。

但焉回南又什么都不做，在那样的眼神下，他维持着良好的绅士风度和修养，让以此来揣度他的童言感到几分羞愧。

童言读不懂他，却有些迷恋这种暧昧。

过了半个多小时，黄昏悄无声息地来临了。

耳边传来议论声，火车行驶到海岸线边沿，西沉的太阳徐徐接近海平面，橘黄色的光像打翻了一罐染料，淌出一条鎏金的线。大片鲜活的海沸腾着，赏心悦目。

坐在右侧座位的许多人都放下了手里的事，瞩目着这片大自然的馈赠。

童言打开相机，从窗玻璃内拍了几张沿途风景。太阳沉的更低了，整张照片浓郁的如同浮世绘的色彩。

他只是觉得作为秘密共享者，不应该私藏这片海。

带着一点道不明的心思，童言点开了Wechat，踌躇着将照片发在了从未分享过内容的朋友圈。

只是几张风景图，童仕华看到也不会说什么。

他这样想着，紧张的按下发送键。

那种焦灼的情绪又浮现上来，他忍不住拿起桌面上海蓝色的打火机，按开、松手；按开、松手；按开……

反复几次。

又想国内已经很晚了，焉回南忙了一天，应该睡了吧。

不多时，手机传来几声震动，童言紧张兮兮地划开手机，看到内容不免有些失望。

-Funk：你pyq果然对我设置了不可见！！

童言随手点了一张表情包过去敷衍他，消掉点赞的小红点回到主界面，底栏又有一条消息。

他以为又是Funk回过来的，紧张的心情被冲淡了，点开毫无防备地看到焉回南的对话框跳到置顶。

-uncle：确实很美。

又是这样给人遐想的回答，不懂说的是海还是别的什么。

童言咬着嘴唇，打字问他。

-小月桂：什么？

-uncle：我们的秘密。

打火机的橙色火焰啪的一声灭掉，太阳沉下去了。

童言无心看海，想了整整五个小时的焉回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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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出自余秀华《摇摇晃晃的人间》

②出自赫尔曼·黑塞《温泉疗养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