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mylove。”
艾萨是学校文学社团的组织者,童言前段时间找她借了几本文学著作,大忙人终于抽空给他送了过来。
她怀里抱着几本厚重的书,豪爽的揽过童言的肩,童言已经对这些举动见怪不怪。
“你真的会染发吗?”
艾萨忽悠人的话术是校内闻名的,童言对她的话表示怀疑。如果是染着玩倒也无所谓,这次他要回国,顶着一半黑一半黄回去,童仕华可能会当场气出心脏病。
艾萨研究着说明书,根本没对他的怀疑表态,兴冲冲的把他按在椅子上。
算了,童言认命地想。大不了就再去趟理发店,他根本不打算收拾多少行李回国,下午还有许多空闲的时间。
艾萨从网上找了个染发的视频,学的有模有样,操作很细致,她性格里女孩子细腻的那部分也就在此时还隐约浮现,虽然很快,童言的耳朵上就被她不小心甩了一道黑。
“sorry。”艾萨好奇地问,“Tong,为什么要把头发染回去?”
童言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这问题与上次海曼好奇他耳洞为什么只打一边一样,令他不知该如何作答。
因为方便,随时可以被抹去,被遮盖,让他伪装回那个在童仕华眼中恪守规矩的小儿子。
西方人无法理解和感同身受。一个乏善可陈的东方家族,家规写出一本经书的厚度,社会地位和家族名望反而是对自由人格最大的禁锢。
童言把耳坠取下来,随手收进裤子里。
“有段时间你不是在研究东方话剧吗?”
“大概就像,《北京人》《家》那样,父系氏族。”
“太糟糕了!”艾萨下意识反应道,想了想不太礼貌,又开玩笑地问了一句:“honey,你不会要回去结婚吧,像中国戏剧里那样,和一个不认识的人结婚?”
童言心里咯噔一声。
艾萨还没有意识到他的不自然,她把小碗里的染发剂抹完,终于想起了那句古老的东方谚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艾萨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好了,等会儿洗掉。Tong?”
童言很难以言喻的看了她一眼,两人对视几秒,艾萨尖叫了一声,“你真要回去结婚啊?!”
童言回避了视线,这都能让她误打误撞的猜中。
没料到艾萨眼神里忽然有了光,“我说你怎么不愿意接受我的告白呢!”她可怜地望着童言,“可惜了,你黑发的样子看上去更加惹人怜爱。”
这是一回事儿吗?
艾萨约会的对象都是典型的第四种爱情,童言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取向。
他懒得作解释,把包装盒子统统丢进垃圾桶里,起身去给艾萨下饺子。
偶一回头,女孩靠在中岛上,令童言无端想起昨晚,那位陌生的男人也是跟他面对面,坐在这个位置。
“我和海曼聊起你,你知道他如何评价你吗?”
“嗯?”
海曼是他的同班同学,两人从学年开始就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后来他们一起结识了艾萨,这个三角小团体的友谊很是坚固。
“海曼说你是个很奇怪的东方人,我的意思是,一般看到中国人首先会想到克制,隐忍,但你很像……风,自由、随性,你身上有一种过度的罗曼蒂克。”她思索了一会儿:“这很危险,但也很迷人。”
海曼确实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有次下课后他们去海边漫步,暮色是从橘到蓝的渐变,视野开阔,因而风也肆意。
童言收到不知名的告白便利贴,贴在他的储物箱上,那是一首摘自博尔赫斯的情诗,他只看了两眼。
“太多人把你当作crush了。”
海曼坐在浅滩上,手中的一把细沙被风扬散,“但我觉得没有人能够把握你,Tong,你太自由了。”
回到现在,艾萨大概明白了他这种失控的迷人背后的原因。
如果一件好事是有期限的,大概每个人都会选择毫不虚度的享受它。
“原来你还承担着家族使命。”艾萨不禁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