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爸赶来的时候都快被吓死了,幸好小妹妹现在没有什么大碍。”
她拍拍胸脯仍心有余悸,没忍住自己的脾气,当着一房间的人的面扯过那学生用手指狠狠戳那个学生的脑袋,低骂道:“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不要给我跑来跑去,你脖子上顶的是人脑还是猪脑子?”
“小姑娘安安静静走着都能被你这个横冲直撞的王八蛋给撞了。”
她越说越气,干脆照着他的胳膊狠抽了几下。
那学生也知道自己理亏,被打到倒吸了几口冷气也不吱声。
他父亲出声搭话道:“是啊,这次确实我们家这个小混蛋的错。小妹妹的医药费我们一定都出了,我再给小妹妹补点买牛奶买营养品的钱养养身子。你看行吗?”
姜南最后还是接受了学生家属的道歉,等班主任例行慰问,几人一起离去后他才坐了下来。
他的表情还是紧绷着的,摸姜汀脑袋的力度却很轻柔,“你真是快吓死我了。”
姜汀勾了勾唇角,她比姜南更懂他的心结,“哥,我刚才昏倒的时候还梦到了妈妈了。”
“是吗?她和你说什么了?”
“她说我是个不小心的笨蛋,总是不注意自己的身体总是让哥哥有操不完的心就算了,也害得他们在那边跟着担心。”
姜汀有些不服,“哥哥,你下次看见妈妈了一定要替我好好说一下,我这几年明明都很懂事,根本就没让你担心过。这次也不过是个无妄之灾罢了。”
“嗯。”
“哥哥。”姜汀眨了眨眼,声音变软变低,“其实妈妈还和我说,叫我不用怕,她会保护我的。”
“你也不要怕好吗?”
姜南这次却没接她的话,他怎么可能不为姜汀担心呢?姜汀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可这个和他有相同血脉的小姑娘自出生起就是那么的脆弱,让他不得不花更多时间去关注她,照顾她。
只要姜汀还在,他永远都要为她高悬一颗心,时刻也不敢松懈。
刚才赶来的路长到足够姜南回顾起许久许久之前的一幕:他隔着玻璃窗探望浑身插满了各种仪器线管的小姑娘,她的呼吸浅到肉眼根本看不真切,唯有时不时低吟一声的仪器在宣告她的生命尚未终结。
那是吴女士和姜爸即将出发去找医生的前一晚,都说人对死亡会有天然的预感。姜南到现在也不知道吴女士是不是感知到了这次前去的命运,才会握住他的手拍了又拍,用慎重到不能更慎重的语气嘱咐他。
“爸爸妈妈很快就回来了,你就在这里好好照顾妹妹。”
“你自己也不要太劳累了,也要把自己照顾好,别让我和你爸爸操心,好吗?”
姜南已经忘了自己当时回了什么,也许只是嘴唇碰了碰并未发出声响。
这对夫妻挽着手走出了他的视野里,此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十八岁从不是一个人真正成熟的标志。真正的成熟是在医院意识到父母的背影变得不如从前挺拔的一瞬间,你终于成为了独挡一面的大人。
之后的一段时间,姜南总是在不断地失去,失去了父母,失去了优渥无拘的生活,失去了从小住到大的家,失去了岑归年……生活的巨变终于将迟来许久的生长痛还给了他。
他失去了很多,但他始终紧攥父母临行前的叮嘱,紧攥着他此后唯一的家人姜汀,一刻也不曾松开。
可今天,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又险些要失去姜汀了。
要是姜汀有什么……他根本不敢再往下想。
落在手背上的手比他记忆里中吴女士的手要更温暖些,拍打的力度却比吴女士的更轻些。
这是现实,而非姜南方才沉浸的梦里。
姜汀轻声宽慰他:“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这次也吃了教训,以后一定加倍小心,保证离那些窜来窜去的同学越远越好。他们要是在走廊我就绝对不出教室一步,要是在操场我绝对只待在观众席最上面。”
她信誓旦旦地举起三根手指作发誓状,鬼马灵精的模样逗得姜南破功一笑。
他掰回她的手指说声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给你下了禁足令呢,你以后多注意些就行了。”
“知道了。”姜汀在被窝里挪了挪身,这样就离姜南更近了些。她往门口张望了眼,音量降低,“哥,刚刚在门口和你一起来的那位是?”
姜南光是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期待什么,也没想瞒着她,“当然是我老板。你老师的电话来得太突然了,我那会儿还在他家帮他搬行李呢。他就顺便送我回来了。”
姜汀:“这么说,他是……”
她用唇语吐出岑归年三个字,得到了姜南的肯定后捂住嘴瞪大了眼。
她不断自叹:“我何德何能,我何德何能。”
“他前段时间被骂得那么惨,还被狗仔堵在家门口,我还以为他这会儿肯定不会想出家门了,没想到却来了医院,还是为了我。”
“这有什么的。”姜南说,“他本来就是一个很热心的人,只不过表面上看上去比较生人勿近罢了。”
姜汀:“哥,这段时间你也没怎么休息好吧?网上的舆论发酵得那么快,就连我们班都在讨论这些八卦了,你们估计没少忙活。”
姜南说还好,“舆论那边有团队帮忙,我也不过是陪着岑归年住了几天酒店而已。”
顶着舆论压力的人不是他,遭受网民唾骂的也不是他。
姜南:“以后再有这些八卦,你就当个乐子听听就好了,就算别人和你想得不一样你也别和他们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