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空中细雨蒙蒙,天暗如墨,与未上灯的红墙石路一起,将这一处生机吞噬殆尽。
前方的身影提着灯笼,映出前方一片方寸之地,绒靴所踏之处,尽是枯草荒芜。
冷宫的地界幽冷僻静,不时的从头顶飞过几只乌鸦,嘶叫的厉害。
刺耳的声音划过天际,叫人听了胆战心惊。
宫中多怨女,前朝时期多少豆蔻年华的妙龄女子也被关在此地,春秋交替,岁月轮回,青丝熬成白发,与逝去的青春一同葬送在此的,是积了一生的怨念,至死不散。
那石路似乎漫漫无尽头,到了一处破损的宅院中,木门打开,发出吱呀一声,迎面而来的是习习尘土,弥漫在空气中。
那坚实的雪靴踏进门槛,幽幽地灯光照尽面前的景象。
女子被锁链铐在梁上,纸一样惨白的脸庞消瘦不堪,手腕因挣脱过猛渗着血迹。
听到声响,她擡头看着那刺眼的油灯使得双目微眯,挣扎着想要看清来这是谁。
那黑袍之下,清丽的眸子淡漠的盯着面前的女子。
“穆姑娘,好久不见啊。”
这是她们在流水诗会中相见时互道的问候。
如今用在此处,倒是深感讥讽。
朦朦胧胧的光线照在面前的人儿白皙的面颊上,她…看清楚了。
那人雅致的眉眼笑盈盈地展开,眸底深藏的却是刻骨的恨意。
周遥清
她怎幺来了…
“贱人!?你为什幺会在这…”
她不是被废除了妃位,圈禁在寂照庵了吗?
只见纤细的手指解开领口的丝带,黑袍褪下,映入眼帘的便是吉服冠、朝褂袍,两端垂明黄缔,末缀宝石,在这阴暗潮湿的地界显得格格不入。
这…这是…皇后的冠服…?
穆挽秋微微翁动的嘴唇苍白无血,艰难的喘息着,滚动的喉咙间发出沙哑的喘息。
“你…你…”
“穆挽秋,明日便是本宫的册封礼,可惜你也看不到了。”
遥清冷冷的说道。
女子双眼空洞了几秒,疯了一般便要张牙舞爪的向前扑去,可手腕被禁锢着,只能可怜的发出些锁链颤动的声音。
手腕处钻心的疼痛感瞬间来袭,让女子在颤抖中发出呻吟般的呢喃声。
“是你害的我!周遥清!你这个毒妇!”
穆挽秋哑着声音嘶吼,在寂静的冷宫中掀起了一道波澜。
“毒妇?”
“玉娘如今日日咳血,病入膏肓,医师说她已活不过今年深冬…”
“秋棠不过是撞见了你的秘密,全身被打的血肉模糊,甚至筋骨断裂,从此以后只能跛脚过下半生…她不过碧玉年华的姑娘,还未嫁夫生子,却再也无法好好走步…”
哭腔中夹杂着无言的愤怒。
上一世的秋棠被她连累在浣衣局中郁郁终生,而今生,她恨自己仍未保护好她。
“到底谁是毒妇,你告诉我!”
遥清眼底见红,眸只含泪,双手撑地,与那女子之间相隔不过毫米之分。
“穆挽秋,你出身贵族大家,明明已经站在了青云之巅,享受着别人永远得不到的富贵,为了一己贪念落得这样的下场,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