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奔波,外加气候炎热,锦徽猝不及防的中暑了。
钟明雁照顾她,拿水进到房间时现应该躺着休息的人不见了。
她没有着急,去到隔壁房间。很好,叶枝也不见了。
不用想,这两人应该去前厅了。
前厅的气氛说不上诡异,但也说不上和谐。大家都是老熟人,藏着说话未免有失水准。所以双方都是开门见山,苏璜要推平王家旧宅,易舷和秦煜反对苏璜主张。
按照秦煜的话说,苏璜就算是把整个弘城的百姓拉来,他也不会退缩半步。
苏璜问易舷来凑什么热闹,易舷施施然道:“这是外公家。”
好一个未曾与王家见过面的外孙女婿,说得那叫一个大义凛然。
不过苏璜并没有多在意,现在生的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他现在要与锦徽谈,与这些人无关。
屏风后面的叶枝着急,锦徽拍了拍叶枝的肩膀让她淡定。
他们三个人是聊不出什么的,无非是亮亮牌面,相互试探口风,压压气势。
按道理来说,如果用强权逼苏璜就范,秦霹雳大可陪王新筠前来处理。但是秦霹雳毫无动作,王新筠也不曾出面,反而是秦煜做了先头兵。只能有一种可能,杜横秋支持苏璜,他们要牵制杜横秋。
弘城的气候比沪城舒服。城中有数条江水分支流过,空气湿润,绿树环茵,很适合居住。
锦徽坐在院子门口的台阶上,她吃过药,除了头晕其他症状已经缓解很多。
空气中有一股甜甜的味道,锦徽顺着味道的方向看过去。来的人是秦煜,他拿来是锦徽最爱的弘城小吃红豆糕。
锦徽很久没有吃到最正宗的红豆糕,秦煜给她的时候,红豆糕还是热乎的,咬上一口软糯香甜,甜滋滋的味道让她暂时忘了所有伤心事。
秦煜坐下,抬头看天边的晚霞。身边的锦徽双手捧着红豆糕一口一口认真吃。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他们两个经常坐在督军府的门口台阶上,期待有朝一日载凡突然回来。
“你听见苏璜的条件了?”
前厅说话那会,秦煜已经注意到屏风后的锦徽。这丫头身子不舒服还要偷偷听,确实和小时候没什么两样。
苏璜当时表示可以退让一步,现在的脚下土地必平,他可以为王家再寻一块地方搭建一模一样的老宅。这个意见被秦煜当场否决,他甚至说出“我觉得苏中景的墓地不好,是不是也可以重新挖重新葬”这样的混账话。
锦徽吃完嘴里的红豆糕,望着天边的晚霞说:“苏璜在逼我就范,今天我不答应他,他会以苏中景入沪城时,杜横秋给他划分土地的白纸黑字条约来约束我。”
“他这是强抢。”
“他比他父亲胆量大。苏中景与祖父见过,尚且顾及祖父的影响力。他不会对亡人起敬意,所以他才可以无所畏惧。”
秦煜轻笑:“杜横秋一屁股烂账。当年他为了讨好苏中景,糊里糊涂的把老宅土地给了他。这会才有扯不清的问题。”
“杜横秋没有错。”
“啧……你在为杜横秋说话?”
秦煜斜眼看锦徽,锦徽抱住秦煜搭在膝盖上的手臂,笑了一下说:“我是就事论事。要是姨父打下弘城,杜横秋也会满足姨父想要的一切利益。”
秦煜叹了一口气,现在的情况看,他倒是希望打下弘城的是自己老爹。
锦徽的头靠着秦煜的肩膀,她说:“明天你回去吧。”
秦煜诧异:“我回去?”
“你现在是指挥官不能擅离职守,更不能有内讧之嫌。”锦徽语重心长地说,“弘城事务你别管了。”
“我不管谁管?指望你的丈夫?”
锦徽恨秦煜是个傻脑袋,她指着自己给他看:“我!我!我!我就不能管了?”
不是秦煜瞧不起锦徽,只是苏璜手里有枪,别说是锦徽,就连易舷都得思量思量。
秦煜寻思了一下还是不行,摇头说:“我得在这。”
锦徽毫不留情:“你在这里已经两天了,有用吗?”
“我不是守着外公的家业嘛。”秦煜理亏,声音越来越小。
锦徽哦了一声:“你知道外公有多少家业吗?”
“……”秦煜不知道。
锦徽又问:“你知道外公当年要把家业给谁吗?”
“……”秦煜不知道。
锦徽又问:“你知道在弘城这块地上谁的话最有分量吗?”
“……”秦煜是真不知道。
他出生时只见过外公一面,那会他还是个婴儿能知道什么。
锦徽同情又怜爱地摸了摸秦煜的头,秦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锦徽最喜欢看秦煜无可奈何还得硬受着的模样,笑了几声,看着天上隐约露出的点点星光,心底的担忧仿佛被什么东西抚平。她相信,在这里始终有几颗星星会保佑自己。
“把姨母送来吧。”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