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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第1页）

等回到营地，莫远山掂了掂布袋，惊喜地发现竟有三斤多重。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这些食物足够全家人吃上一顿饱饭了。

“明早煮了吃。”他说着，小心翼翼地把布袋藏到了行李里。

莫梨花虽然疲惫，但看到收获也很开心。阿嫣说过，这东西和鸡蛋一样补。她看着女儿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阵感激。

收好食物后，莫远山安排两个儿子轮流守夜，自己抱着烟斗睡去。夜色渐深，营地里响起此起彼伏的鼾声。

苏嫣有些意外，大多数逃荒的人都不会留人守夜。她知道，这是莫远山的谨慎。在这种时候，不仅要防备野兽，更要防备人心。

“小舅舅，我来守夜吧，你去休息。”她说，声音轻柔但坚定。

莫志刚连忙拒绝：“阿嫣快去睡，明天还要赶路呢。”他摸了摸苏嫣的头，眼中满是疼爱。

苏嫣虽然想帮忙，但也知道自己年纪太小，只好作罢。她裹紧了身上的衣服，靠在莫梨花身边。夜风吹过，带来远处的狼嚎声。

这是逃荒的第八天，苏嫣和莫梨花终于睡了个安稳觉。虽然地上坚硬，但有家人在身边，总比独自一人强得多。

天还没亮，她妈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苏嫣也跟着醒来，帮着捡柴火，清洗鸡母虫。晨光中，她的小脸上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

莫母怕别人看见，特意把煮好的虫子夹在饼里。热气腾腾的饼香引来不少人的注视，但没人知道里面的秘密。

吃过早饭，一行人继续赶路。山路崎岖，但比起饥饿，这些都不算什么。

翻过几座大山后，终于到了允州城。但城门紧闭，士兵不许灾民进城。城墙上的守卫手持长矛，冷漠地注视着下方的人群。

看着聚集在城门口的灾民，苏嫣心里突然涌上不祥的预感。她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的躁动和不安。

“外公，我们绕道吧。”她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

莫远山虽然对这个称呼有些诧异，但更在意苏嫣的话。这一路上，这个小孙女的聪慧他可是见识过了。会抓虫子，会找野菜，懂得很多生存的本事。

“怎么了？”他问，目光严肃地看着苏嫣。

苏嫣解释道：“我在书上看过，如果灾民闹事会被当成谋反，官府一定会严惩的。”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

莫远山思索片刻，决定听从苏嫣的建议。他看了看城门口越聚越多的人群，心中暗暗庆幸有这个聪明的孙女。

一家人刚转身要走，前方已经传来喧哗声。人群开始骚动，有人在大声呼喊，有人在推搡。

莫正德见势不妙，把苏祈交给弟弟，一把背起苏嫣：“快跑！”他的声音里带着紧张和焦急。

身后传来士兵的呵斥声和人群的惊叫声。苏嫣趴在莫正德背上，看着渐渐远去的允州城，心中默默祈祷家人都能平安。

箭雨如同倾盆暴雨般落下，惨叫声响彻天际。

苏嫣被莫正德抱在怀里，从半山坡上看着这一幕，小小的身子忍不住颤抖。城墙上的黑甲士兵面无表情地拉开弓弦，一波又一波的箭矢如同死神的镰刀，无情地收割着下方毫无防备的灾民。

“快跑！”有人声嘶力竭地大喊。

人群如同惊弓之鸟四散奔逃，相互推搡践踏。老弱妇孺被挤倒在地，无数只脚从他们身上踩过。血腥的场面令人作呕，空气中弥漫着恐惧与绝望的气息。

苏嫣赶紧捂住苏祈的眼睛，不让妹妹看到这血腥的一幕。“祈儿乖，不要看。”她声音发颤，心脏剧烈跳动着。妹妹温热的泪水浸湿了她的手掌，让她心如刀绞。

莫远山一家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若不是苏嫣提前预警，他们此刻恐怕也在那人群中。想到这里，莫远山不由得看向这个聪慧过人的外孙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惊异。

春雨不期而至，冰冷的雨滴打在脸上，混合着血腥味道。雨水冲刷着地面，将鲜血稀释成淡红色的溪流，蜿蜒流淌。

“得赶紧找个避雨的地方。”苏嫣回过神来，看着被雨水打湿的众人，心急如焚。她的目光在四周游走，试图寻找一个安全的庇护所。

莫梨花紧紧抱着女儿，牙齿不住地打颤：“这、这可怎么办？”

“娘，别慌。”苏嫣轻声安慰，“我们先离开这里。”

莫远山也反应过来：“对对对，得找个地方躲雨。这天气着凉了可不得了。”说着，他带头往山林深处走去。

但四周除了树木什么也没有，雨越下越大，所有人都被淋得透湿。寒意从脚底渗入，直往骨头里钻。苏祈已经开始不住地咳嗽，小脸煞白。

苏嫣忽然想起什么：“大舅，你背篓里是不是有块油布？”

莫正德眼前一亮：“对，有一块！”他赶紧放下背篓翻找。那是他平日里用来包裹干粮的，虽然不大，但足够搭个简易帐篷。

“先找几根结实的树枝。”苏嫣指挥道，“要长一些的。”

众人分头寻找，很快找来几根合适的树枝。在苏嫣的指导下，他们用布条将油布四角系在树干上，中间用木棍支撑，勉强搭起一个能容纳所有人的简易帐篷。

“娘，把蓑衣给大舅。”苏嫣对莫梨花说，“大舅，你去周围看看有没有山洞或废弃的庙宇，但别走太远，日落前务必返回。”

莫正德看向父亲，见莫远山点头，便穿上蓑衣出发了。临走前，他担忧地看了眼苏嫣，欲言又止。

狭小的帐篷里，众人挤在一起。苏嫣帮苏祈擦干头发，又逗她玩耍，让她活动起来生热。小丫头渐渐忘记了刚才的恐惧，咯咯笑了起来。

“阿嫣真是个机灵鬼。”莫母看着孙女的举动，欣慰地说。她的目光中带着慈爱，却又隐隐透着一丝担忧。这个外孙女总给她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仿佛知道很多常人不知道的事。

莫梨花忍不住炫耀：“那是！我家阿嫣从小就聪明，两岁就认字了。要是个男娃，早就去读书了。”说着说着，她的语气又带上了几分遗憾。

“女娃又如何？”莫远山插话道，“我们家阿嫣比男娃更出色。”他摸了摸苏嫣的头，粗糙的手掌透着温暖。

苏嫣听着长辈们的夸赞，心里暖暖的。她知道在这个时代，能有这样开明的长辈并不容易。但想到城墙下那些无辜的灾民，她的心又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