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灵珠?”钱明远眸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东西可不便宜,一枚至少要五百两银子,还得有玄天阁的关系才能买到。能随手派人用这种宝贝来监视他的,除了卫元博那个老狐狸,还能有谁?
陈铮见钱明远不说话,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属下去处理掉?那人就一个人,很容易。。。”
“你以为卫元博是傻子?”钱明远打断道,“他巴不得我们动手。一旦对他的人出手,他立刻就能告到陛下面前,说我仗势欺人、滥用职权。想办法把他甩掉。”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沉默。钱明远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眼神渐渐深邃。卫元博这是等不及了,想要抓住自己和孙彰见面的把柄。若是平时,他倒不在乎。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一旦被卫元博捅到陛下那里去,自己筹谋已久的计划就全完了。
陈铮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钱明远阴沉的脸色,只得应了一声,转身去吩咐车夫。
没多久,钱明远的马车在距离衙门两条街的地方停下。
“就在这等着。”他跳下车,身影很快消失在暗巷深处。
穿过几条僻静的小巷,钱明远来到青龙卫后院。月光下,高墙森然,却挡不住他的脚步。轻松翻过围墙后,他径直朝后衙走去。
透过窗纸,可以看到老司监正在灯下批阅文书的身影。那是个极其熟悉的轮廓,曾经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伸出援手。
“进来吧。”老司监的声音传出,不等钱明远敲门。
推门而入,钱明远看到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两鬓斑白的老宦官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你来做什么?”老司监放下手中的毛笔,语气冷淡,“又想让我替你摆平那些麻烦?”
钱明远没有立即回答。他站在那里,目光落在老人布满老茧的手上。那双手曾经教他写字,教他为人处世的道理。可他却辜负了这份教诲,一步步走向了对方最不愿看到的方向。
“今日来。。。”钱明远从怀中取出一把精美的象牙折扇,轻轻放在案上,然后深深一揖,“是向您赔罪的。”
老司监傻眼了。烛光下,他看到钱明远弯下的脊背,那姿态恭敬得让他心头一颤。多年来,他看着这个年轻人从谦逊变得狂妄,一次次为他化解麻烦,却换来冷言相对。此刻的钱明远,却让他想起了当年那个初入宫的少年。
“起来吧。”老司监的声音有些发涩。
钱明远直起身,目光坦然:“这些年,是我辜负了您的期望。”
“你知道就好。”老司监叹了口气,“可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失望?”
“知道。”钱明远轻声道,“您说过,做官不是为了权势,而是为了。。。”
“为了天下苍生。”老司监接过话头,“可你呢?这些年在朝中结党营私,树敌无数。若非看在旧情份上,我早就不管你了。”
钱明远沉默片刻,道:“您说得对。但有些事,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哦?”老司监挑眉,“什么意思?”
钱明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您还记得十年前那场大旱吗?”
老司监面色一变:“你提这个做什么?”
“那年,京城十里八乡颗粒无收。朝廷明明有粮,却迟迟不肯发放。”钱明远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刀,“您应该记得,光是城外的难民,每天就要饿死上百人。”
老司监的手微微颤抖:“够了!”
“我不是在责怪您。”钱明远摇头,“相反,我很感激您当时偷偷给我银子,让我去买粮食救人。但您知道吗?就在我们救济难民的时候,有人在囤积居奇,等着哄抬粮价。”
老司监沉默不语。那是他最不愿回忆的一段往事。
“那些人,现在还在朝中。”钱明远继续道,“他们穿着华服,道貌岸然,却比山匪更可怕。您说我结党营私,可如果不这样,我拿什么跟他们斗?”
“所以你就变得跟他们一样了?”老司监冷笑,“你以为这样就能改变什么吗?”
钱明远摇头:“不一样。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
话未说完,外面突然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钱明远看了看窗外,道:“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等等。”老司监叫住他,“你今晚来,到底想说什么?”
钱明远转身,月光从窗外洒进来,映照着他的侧脸:“我只是想告诉您,当年那个想要济世安民的少年,其实从未走远。”
说完,他推门而出,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老司监坐在案前,良久没有动作。直到烛火将尽,他才缓缓拿起那把象牙折扇。扇面上题着一首诗:
“十年磨剑未曾试,今朝霜刃向谁磨。但愿苍生俱安乐,不枉此生入帝都。”
老司监的眼眶微微发红。他想起了十年前,那个刚入宫时就立志要做一番事业的少年。如今再看这首诗,字里行间依稀可见当年的影子。也许,那个少年真的从未走远。
半个时辰后的聚贤楼内,
“大人,您看这画面清晰得很。”一个瘦小男子献宝似的将影灵珠递给卫元博,“钱明远和孙彰在雅间里说的每句话都记下来了。”
卫元博捋着胡须,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这钱明远,还真是不知死活。陛下前几日才给他个教训,他就敢对泰宁县子动手。”
“大人英明。”瘦小男子连忙奉承,“这下可抓住他的把柄了。”
“不急。”卫元博放下卷轴,端起茶盏轻啜一口,“这点证据还不够。等他真的插手法部的案子,我们再收网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