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崔闾就是要让全部族人,参与族老位的改制章程,如此,在事过境迁后,方不会有人质疑他选人的标准,更不会从心里出现族长说了算的统一认知。
虽然从前就有族长一言堂的感觉,可经过了梦境洗礼的崔闾知道,族群想要发展壮大,就不能只局限于一人之长,而是要集思广义、纳言进荐,他必须习惯在众多有结果的谏言里,挑选出最适合族人发展的路线,那么最好的开端,就是要让族人对族务具有切身体会的参与感。
他要让他挑选的帮手,在新旧交替的过程里,得到族人打心底里的认可,这样才能有助后续,关于族中事务改革的一切发展,确保他们不会在履行职能范围内,遭受别有用心人的阻拦和刁难。
干脆一次性解决所有后顾之忧,他没那么多时间一个个的跟人解释,事实胜于雄辩,只要有眼睛的,就该知道支持新旧派里的哪一方。
“崔闾,你敢动我,就别怪我把大宅的秘密宣之于众,哼,看你如今的吃喝享用,必是破了祖训族规,祠堂在上,列祖列宗在上,你已无资格领导我族,就更没资格废除我等,若不想鱼死网破,我劝你最好……”
三叔发了狠,昂着脑袋盯着崔闾嘶声威胁。
崔闾定定的看着他,看了良久,久到三叔以为他要妥协,正准备露出一抹得胜后的微笑时,就听崔闾道,“你以为,县老爷那边会庇护你?就凭你手中所谓的秘密?三叔,你年纪大了,脑子可能不大清楚,县老爷与我可是同科举子,他的官还是我给出钱补的,不然你以为就凭你每年百十两的孝敬,他能跟你同桌而食,敬你为长?你想什么呢?”
轰一声响,祠堂门前的一片地上,所有声音皆无。
崔闾是举人身?
怎么可能?
他们怎么没人知道?
当然没有人知道,崔闾当年的举人喜报,是和县老爷一同在州府茶馆里接的,他拦住了想往崔氏族里报的差爷,只默默的接了喜报,寻了个没人的时候,供进了祠堂而已。
从来没人问,当然,他也就从来没对别人说。
连县太爷受他资助,补到了他们县里来任职一事,都也只是他跟县太爷之间的秘密,不然,你猜他是怎么找到藏匿在京畿里的崔奉,又是怎么把人骗去保川府的?还有这些族老欺上瞒下霸凌族人罪责的证据,又是哪来的?
呵,地头蛇的地盘上,只会有地头蛇愿意供奉的“祠主”,别人以为他受县太爷辖制,可事实上他和县太爷是互相钳制,一个挪不了窝,一个翻不出花,互相只能利用防备着来。
至少到现在目前为止,崔闾仍是县太爷所不能弃的,最重要资源,至于崔三叔,也就一个自以为是的投机者而已。
崔闾眼神闪闪,“当今助农促商,并不遵循本官外调的常例,你们说,我若参与补官,会被补去哪里?”
本官外调,怕的是地方派勾连保护,祸害一地百姓,可当今会用建设自己家乡,更尽心尽力一说,扶持当地佐官就近行任免之事,崔闾若认真规划,未尝没有能在州府各县谋一缺半职的机会。
只他暂时没这个打算而已,却不代表不能用这个未成的事实,来恐吓威慑不服他管的族人。
兵不厌诈而已!
大宁宣和二十年秋,深秋,传袭了百年的世袭制族老位,在崔氏族人一致的反对和声讨中,退出了崔氏族规族例,新的族权机构,崔氏宗族事务处理中心处,在崔闾的大力扶持下,成了宗族事务集中点,常驻有八名干事,辅招若干名跑腿办事员,在宗祠旁的偏院里,正式挂牌营业。
隔不多日,崔闾进了县府,见到县太爷的第一句话便是,“廉榷兄,想高升否?”
张廉榷一撩衣袍,伸手请茶,“如何升?”
崔闾笑的矜持,“我儿不日要出江,廉榷兄往京中述职时,可否捎带一二?”
漕运上的那帮土匪,他不能冒险将小五的身家性命托出去,想到县府每年年底要上京述职的事,便来了。
张廉榷沉吟,并不在这事上为难他,点头道,“可以,顺手的事。”
崔闾也痛快,直接给了他一个匣子,“我儿元逸两个月后参加小考,至乡试当有所斩获,届时我希望廉榷兄能做他的保人,为他举官。”
是的,崔家大宅里,真正要举官的,只有也只会是崔元逸,他那天不过就是口嗨吓人来的。
无所不用其及,能把人通通治顺溜了就行。
崔闾捏着茶盏道,“当今鼓励农商,咱们县也当跟紧当今脚步才行,依我看,那县中的坊市太小太窄了,当扩建扩容,大力引入外商物什,丰富我县人□□跃度才好。”
张廉榷都惊了,他才收到的朝廷邸报,这崔闾怎么就知道当今的决策动向了?
难不成,他除了资助自己,还另外资助过别人?
然后,有人比他先一步的爬到了高位,开始回馈崔闾的资助之恩了?
张廉榷瞬间收起了散漫心态,正色点头道,“是,闾公眼光卓绝,见解高瞻,与本县意见甚合、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