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常有孩子带着几分仰慕,用粗重的声音问她:“白双,你名字怪好听的哩,你不是农村的吧。”
白双总是低着头,谦卑地回答:“我就是附近村里的。”
有些学生这时就换了鄙夷的语气,“你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干活!”
白双不与她们争辩,低着头忙自己的事。
时间一长,有关白双的流言蜚语就流传开来。很快,全校都知道Z中有个叫白双的女学生,矫揉做作,还懒。
很多男生觊觎白双的美貌,又碍于面子不敢追求,往往就采取另一种极端的方式,以欺负白双取乐。
一名叫李宝福的男生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仗着自己和白双是同班同学,又人高马大,经常推搡白双,“白双,你那麽会保养,又不干活,又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你是不是想当那个啥呀?”
李宝福眼冒绿光,凑近白双,装模作样地上下打量。
“当个啥呀,李宝福,当个啥?”周围有男生起哄。
白双像只受惊的小奶猫,缩着身子往人少的地方躲。
白双抱臂蜷伏在角落里,头埋在胸前,长长的头发披散开来,把她整个人都遮住,仿佛这样便能抵挡外面的污言秽语。
学生们拿她取乐,无数个课间皆是如此,折辱要持续到上课铃敲响才能停息。
这才第一个月啊,白双十分烦躁,自己力气小,又打不过他们,究竟如何结束这场无聊的闹剧?
白双开始关注李宝福的行程。
这个男生学习十分懈怠,经常被老师留堂,往往所有学生都走光了,李宝福才一个人冲出教室。
他特别喜欢紧着一个楼梯走,大概是那个楼梯离食堂格外近的缘故。
那是白双进入初中的第一个学期,冬至夜里便下起了雪,学校被一片素白包裹着,显得有几分圣洁。
楼梯和走廊里新铺上了瓷砖,见雪便被踩成了泥地,十分湿滑。时不时就有个学生滚倒在地,一边叫唤,一边爬起来。
中午的时候李宝福又被留堂了,等他慌里慌张地从教室跑出来,偌大个学校照例是空无一人。
李宝福不以为意,照例低着头冲向自己常走的楼梯,刚下第一级台阶,後背突然被人重重推了一把,脚下又滑,没来得及反应,便从四五米高的楼梯上直滚下去,摔得眼冒金星。
白双站在楼梯口,手紧紧抓着栏杆。她眼看李宝福皮糙肉厚,竟要挣扎着站起来,急忙冲下去,举起手里的铁签,对着男生的脖子一顿乱捅乱扎。
红色的液体喷涌而出,染红了整个楼梯间。
李宝福捂着脖子抽搐。
白双跳到下一层台阶上,血水却与雪水融为一片,滴滴答答流淌下来,迅速蔓延,似乎在追赶那个试图掩盖罪恶的少女。
白双脚下一滑,身体腾空,从楼梯上直直摔到雪地里。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白双被一个人稳稳接在怀里,和那个人一起滚到在雪地上。
白双甩开那个人,先审视身上的衣服,发现外套已经溅上大片血点,就把它扔到了一旁的草地里。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白双警惕地盯着自己面前的人。
那人按着侧肋,似乎被撞得狠了,因此并没有急于站起来。她擡起头,黛眉星眸,俨然是一张丝毫不逊色于白双的脸,只是薄削紧闭的淡色的唇,似乎昭示了她骨子里铭刻着不亚于白双的冷漠。
“高若华?”白双低低地念出这个名字。
高若华就是另一个与学校格格不入的女生,与白双住同一个宿舍。她平时独来独往,从不与人为伍。学校里流传着关于她的闲话,例如她来自一个富有的家庭,例如她的父母都在外地有权有势之类。对于这些谣言,高若华从不理睬,她冷淡的态度更是为这些闲言碎语增添了可信度,于是类似的话题便传播的更加疯狂。
白双虽然整天和她住在一起,两个人却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白双只记得时常有人来学校,给高若华送些零食,她便全都分掉,看同学们争抢零食的样子,像在看一群脏乱的野狗。
白双不讨厌她,但也谈不上喜欢。现在被她抓住把柄,白双抓紧手里的铁签,思考怎麽处理。
高若华从地上爬起来,拍掉身上的雪,冷淡道:“想让别人看见我们吗?快走。”
白双权衡利弊,扔掉铁签,抓着高若华往学校垃圾场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