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等晚上再一起说吧。”
钟慈正今天改签了早一班的飞机回来,在公司处理完事情,和儿子几乎是前後脚踏进家门。
在玄关换鞋时碰上,爽朗的笑声把闲来无事在厨房偷师的许有仪吓得一怔。
“是先生回来啦。”厨娘阿巧顶着一张福娃脸笑意盈盈,手下的颠锅上下翻炒着,一锅蛋炒饭像道翻涌的浪花,炫酷十足。
许有仪把手里的瓜子壳扔进垃圾桶,拍了拍双手,叮嘱厨房开始布菜。
出门时,父子俩都没影儿了。
许有仪坐在餐桌前插着块凤梨,懒得搭理,心想待会儿父子俩知道家里来了个小孩会是什麽表情。
“有仪,有仪~”男人中气十足的喊声从二楼扩散。
“在楼下!”
开餐前,照例是一起举杯,柠檬色的酒液在璀璨的灯光下摇晃闪动。
谁都没注意到一楼侧卧虚掩的门缝被缓慢推开。
“今天家里来了个小孩。”餐桌上许有仪平地一声惊雷。
“咳咳。”钟慈正险些被鱼刺卡死,胸口上下起伏,两颊绯红,目光移到许有仪的肚子上,惊疑的开口,“几个月了。”
许有仪眼睛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对着同样疑惑的钟鹤说道,“216个月了!”
“啊!?”钟慈正惊呆了,连带着一旁的钟鹤脸色也有些古怪。
许有仪只好把今天早晨的事复述,隐去了那孩子不体面的出场。
“就是这样,人还没醒呢,蛮可爱的挺合我眼缘的。”
“这也太奇了,家里的物业的都没拍到,怎麽来的,地道里钻出来的啊。”
许有仪真是服了,拨弄鱼刺的同时揶揄钟慈正,“那你可得注意了,晚上睡觉别闭眼。”
钟慈正讪笑一下转移话题,“那可要比小鹤小一岁呢。话说小鹤这两年长得太快了,都快和我一样高了。”
少年安静的吃饭,脊背挺直,视觉上和钟慈正差不多高。
钟鹤夹菜时猛然对上两道欣赏的目光,每个人眼底都写着,不愧是我生的。他抽搐了一下眼皮,组织语言准备开口,突然间耳边响起瓷器清脆的破裂声还夹杂着一声尖细的悲鸣。
面前的两个人立刻起身,离位,钟鹤转身看向声源。
客厅东南角的梨花木置物架掀翻在地,洁白瓷片和散落的鲜花之中蜷缩着一个人。
看样子吓得不轻,脸埋在手脚之中,露着毛茸茸的头发,身体打着摆子,钟鹤看着觉得那人身上的衣服有些眼熟。
所有人都赶了过去。
佣人们手忙脚乱的清理现场,钟慈示意人把人从瓷片里抱出来,谁知道那女孩擡头看了一眼周围,吓得呜咽,打着绷带的脚在瓷片里挣扎,粉白的脚趾被划伤,冒着鲜血,嘴里哼哼唧唧的不成调子。
这下没人敢去动她,等佣人把碎片清理走,那孩子还是同样的姿势没变。
夫妻俩对视从对方眼里获取无奈。
一筹莫展之际,一旁高大的身影突然蹲下,修长的手,缓慢又轻柔的放置在那孩子的背上,一下又一下的轻缓的拍着,大概一两分钟後,颤抖停止。
钟鹤耐心地换成更轻缓的抚摸,一下一下顺着那女孩的背,渐渐地那双掩盖在黑发里的耳朵褪去蒸腾血色,变成淡粉。
毛茸茸的头转动,试探着从双臂间擡头,虚空的眼神不断聚焦,少女惊惶的眼瞳最终怯怯的对上钟鹤的眼睛。
钟鹤平直的嘴角拉起一个浅淡的弧度。
初春。
风染绿大地生机蔓发,艳阳高照的日子里,城市一角的某座山头却弥漫着沉重的气氛。
许多头暗褐,棕黑的野猪们排成排有序地行走,阳光下皮毛光亮的像是一条在嫩绿的山林里波光粼粼的河。
“妈妈,我们要去哪?好累我不想走。”队尾一家的猪宝宝发出疑问。
一旁的猪妈妈疼惜的安抚着孩子,“我们要换新家了,坚持坚持一会儿让爸爸背你好吗。”
一家子和谐温馨,显得跟在他们身後垫底的,那头被排挤在外的孤儿猪更是惨淡。
那猪通体粉白,体格娇小,小腿一时不停的蹬,紧紧的跟着大部队,屁股上的粉尾巴一颤一颤,偶尔遇到碎石被绊的踉跄,又快速调整自己跟上队伍。
至于为何排挤,从皮毛便可看出那猪和它们一族有着天壤之别,像是从石缝里蹦出来的,自成一派。
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起先问它,它说不知道,後来渐渐起了谣言,说它是父母遗弃的怪胎,更是没猪愿意与它接近。
倒是族长可怜它给它找了个住处,但是它那怪异外表,让猪望而却步。
全族迁徙必然是大事,不久前族群里有几头成年猪陆续生病,起先大家不以为意,没多久病猪们各个形销骨立。
这时族长惊觉是遇上了大瘟疫,立即召开长老大会商讨,最後决定举族搬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