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声“咚咚!咚咚!咚!”毫不留情地炸开这场平和静谧。
纪辞序遽然睁眼,爷爷的笑脸从他眼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发光的吊灯,爷爷温柔的声音也被这敲门声淹没。
张旸前去开门,敲门声戛然而止,呵斥声盖地而来:“都说了别敲门!别敲门!放门口就行!没看到我备注的吗?”
纪辞序靠在沙发上从假寐到熟睡的整个过程,张旸都亲眼目睹。从严肃到展颜,他一个不落地尽收眼底。
见纪辞序睡得这样好,怎麽忍心打扰。因此点个外卖也没忘备注别敲门,怕外卖员没看见,他还特地备注了三次。
外卖员身着黄衣,他低下头,脸被掩盖在黄色的帽子下,满脸歉意道:“不好意思啊,没看备注……”
张旸还想说些什麽,纪辞序走到门前,接过食物。语气平平:“没事,辛苦了,先去忙吧。”
张旸跟在他哥背後,“对不起啊哥,吵醒你了。”
纪辞序把东西放餐桌上,瞄了一眼手表,显示七点半。他摇摇头:“再睡晚上就睡不着了。”
三个又打从听到敲门声响,就叼着它的饭碗,早早地等在门口。它似乎知道那响亮的敲门声代表着它即将吃到美食的预告。
说来也怪,有人来拜访的时候,也会敲门,但它不会携碗期待,而是出声吼叫,威慑别人离开。
张旸一直很好奇,不知道它是如何分辨的。
不管是在特管所,还是在家里。无论是谁,只要点了外卖,就必定会给三个又加一份无辣无盐的鸡腿,当作是它的零食。
一份爆炒蛏子,一份藤椒鲈鱼,一份香辣鱿鱼,一份虾仁蔬菜沙拉,两份米饭,一个油炸鸡腿。
很普通的家常便饭,他们都会做。
以前纪辞序还会做好等他放学回家的,只是後来纪辞序便很少回来,或许是因为他长大了,又或许是因为其他。
家里的厨具都生了厚厚的灰。
张旸每天放学回来,一个人在家,一个人吃饭,也就更没那个必要开锅了。他基本都点外卖,简单方便,还不用清洗。
纪辞序把鸡腿夹到三个又的碗里,三个又不为所动,而是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珠期待地看着他。纪辞序明了,一点一点将那些肉撕成小块,剩下的骨头随手丢进垃圾桶。
三个又慢条斯理张嘴取肉,细嚼慢咽。
张旸感叹道:“以前三个又都是狼吞虎咽,骨头都能嚼碎直接咽下去的。”
纪辞序取来湿纸巾擦了擦手,看着三个又,眼中宠溺不减,唇角微弯:“斯文点也挺好。”
张旸夹着绿色蔬菜送进口中,淡淡的甜味充斥着口腔。他眯了眯眼,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特喜欢吃菜叶子的人影。
他忍不住好奇道:“哎对了哥,浮哥呢?怎麽最近没见你和他一起玩?他以前放假都会来家里玩的。”
那是因为以前没在一个地方上班,现在天天擡头不见低头见,默然无言。
好不容易放假,大家都各忙各的。一个忙着谈恋爱,一个忙着追恋爱。
纪辞序夹起一只蛏肉,淡淡地回了了句:“他陪女朋友。”说罢,便将它丢进嘴里缓缓咀嚼着。
张旸吞掉刚入口来不及细嚼的鱿鱼,不可思议地“啊”了一声:“他谈恋爱了?”
岛上的深秋彷如初冬,夜晚的风很凉且狂,夹杂着一股海腥味,招呼都不打就窜进屋内。
海风伸出爪子钻进纪辞序的毛衣里面,一番上下其手。他不禁打了个冷颤,夹着的食物停在半空中。
另一只手下意识紧了紧衣服,点点头:“嗯,谈挺久了。”
张旸起身走到窗边,拉上那扇贴满黑色的窗门。海风当头一撞,被阻拦在外面。
夜景自然也被随之遮盖,一丝光亮也透不进来,与外面的喧嚣隔离。
张旸回到餐桌前坐下,搓了搓手,重新操起筷子,“我之前听他说过,他喜欢的人已经去世了,难道他现在移情别恋了?”
祝浮曾经确实有一个喜欢了很久丶至今仍念念不忘之人。可这并不是他恋爱路上的阻碍。
纪辞序和祝浮两人没有联系的那些年里,祝浮谈没谈过以及谈过几个,纪辞序都不知道。
但就凭纪辞序见过的丶听说过的,在近几年里,祝浮前前後後谈过不下三个。
不等纪辞序回应,张旸啧啧两声:“果然,男人都是不甘寂寞的,有喜欢的又怎样,不代表他就只喜欢一个,也不代表他就不会另谈啊!”
张旸夹了一筷子鲈鱼到纪辞序的碗里。回味过来,觉得这话有些不妥。他连忙改口:“不对!除开我,还有你。”
纪辞序轻扯了一下嘴角,没说话。
张旸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纪辞序不除外。
他希望他不甘寂寞,不要只喜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