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墨茵突然抓住桑知漪的腕子,“不得了!他方才盯着你的簪子看!”
“许是认出故友之物。我与他又不熟!”桑知漪抽回手,指尖拂过步摇坠着的珍珠。
前世白怀瑾最厌她戴这支簪,说像挂着铃铛的猫儿。如今想来,不过是厌屋及乌。
三人错身时,白怀瑾袖中沉水香掠过桑知漪鼻尖。
这味道她再熟悉不过——前世每回宫宴,他总要熏得衣襟都浸透这冷香,说是能提神醒脑。
“当真不熟?”转过月洞门,魏墨茵突然笑出声,“他经过时屏息了整整三息,喉结动了两次,左手拇指一直在摩挲剑柄上的缠绳。”
桑知漪望着廊外盛放的海棠,忽然想起前世洞房夜。
白怀瑾也是这般绷着身子站在喜床边,剑柄缠绳都快被他捻出毛边。那时她以为他是紧张,后来才知那夜他本要去追查漕运案的线索。
“表姐若改行做捕快,定比五城兵马司的人强。”桑知漪捡起落在栏杆上的海棠瓣,“与其操心这些,不如想想香饮铺子该供哪些时令饮子。”
魏墨茵却不肯罢休:“若他真与谢小侯爷同时登门提亲,你到底选谁?”
“那我便在门前挖条护城河。”桑知漪将花瓣掷入池中,惊得锦鲤四散,“再架上吊桥,每日辰时落锁。”
暮春的风掠过水面,带着荷香的湿气漫过九曲桥。
魏墨茵笑得钗环乱颤,忽然瞥见西厢房窗纸上映出两道纠缠的人影。她刚要开口,就被桑知漪拽着往花厅疾走。
“临川公主给他下的怕是烈性药。”魏墨茵频频回首,“我们当真见死不救?”
桑知漪脚步不停。
前世她为白怀瑾挡过毒酒,换来的不过是句“多事”。那些汤药灼烧胃腑的痛楚,倒比后来听闻他要纳妾时更真切些。
“表姐可知晓?”她突然驻足,“有些救命之恩,是要用一辈子来还的。”
花厅里传来贵妇们的说笑声,桑知漪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
铜镜里映出的面容尚带稚气,眼角却藏着十年风霜。
重活一世才明白,菩萨心肠是要用白骨来垫的。
……
花厅外青石砖地上落着几片芍药花瓣,桑知漪扶着襄苧的手转过影壁,忽见个穿竹青比甲的侍女挡在月洞门前。侍女腕间缠着三圈金丝镯,正是宫中女官的制式。
“桑小姐留步。”侍女屈膝行礼时,腰间玉坠发出清脆相击声,“公主殿下在漱玉轩等您。”
桑知漪指尖在襄苧掌心轻叩两下,这是让丫鬟速去寻柳氏的暗号。
暮春的风掠过回廊,带着远处酒宴的喧嚣,她跟着侍女穿过三道垂花门,在满墙凌霄花前停步。
“砰!”
青瓷茶盏在桑知漪脚边炸开,飞溅的瓷片擦过她杏色裙裾。
临川公主楚澜曦歪在紫檀雕鸾纹椅上,染着蔻丹的指尖直指她鼻尖:“说!为何要坏本宫好事?”
立柱阴影里跪着的黑衣侍卫抬头,左额有道新添的擦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