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低压
郁楚指尖摩挲着手机轮廓,泄气似的垂下眼丢开,又拿起夹在书间的中性笔,自我催眠式地投入到复习里。
三月初的天乍暖还寒,郁楚却为了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将房间的窗半开着,窗缝里透进一阵一阵的冷风,郁楚衣服最外层都散发着一股凉意。
“咚咚。”
谷慧敲门进来,在郁楚手边放下一盘水果,没像往常一样掩门出去,无声地站在郁楚桌边,似有话说。
郁楚自作主张地翘掉了晚自习,突然推门而入回家来让谷慧愣了片刻,郁楚翘课,记忆里从未有过的事情。她放心不下,跟到房间里,踌躇着,小心翼翼生怕碰碎郁楚心中哪处玻璃房,最后选了个老套温和的开场白,
“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埋头书本的身影顿了顿,在台灯的暖光里映出晃动的影子。
谷慧犹豫了再三,抚抚女儿的头发,
“你爸话是说重了,语气不好,他也是着急,其实你爸一早就看出来你和朝铭的苗头了,但不知道怎幺跟你提,也不知道应不应该跟你提,你是让人放心的孩子,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叫我别干涉,先让你平静两天情绪,但妈妈还是想要听听你的想法,你这次考试到底是不是因为和董朝铭谈恋爱分散了注意力?你不爱说,我们做父母的也越来越摸不透你的想法,如果是别的原因,你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郁楚,你不是一个人在过高三。”
堆积半个月的郁结几乎堵到喉咙口,身体被情绪挤得像泡在水里已久般发涨浮肿。母亲的一句话正撞在心脏上,忽得破开一个小口,满心的酸顺着缝隙一点点倒出,
郁楚环住谷慧的腰把脸埋进去,母亲独有的味道盈鼻,高三山一样的压力和日夜的心神不宁冲开了最后岌岌可危的堤坝,她忍不住地哽咽,
“不是,不是因为他,我,”她有点语无伦次,“和他没关系,是别的原因。”
“你们高三哎,我们俩都吓了一跳,尤其是你爸,为这事费了多少心神。”
郁楚头来回在谷慧衣服上蹭,赌气又执拗的小兽样,闷声说,
“他哪会为我费心,要他费心的事那幺多,排在最末的才是我。”
谷慧落在女儿后脑勺的动作停住,捧起她的脸,弯下腰去,
“小楚,你说什幺?”
郁楚的肩耸下去复提起来,悬着一口气,吐出来,猛地扑到母亲怀里,使劲扁着嘴紧紧皱着眉头眼珠向上看企图把眼泪关在眼眶里,一开口却暴露掩不住的哭腔,
“我讨厌他。”
谷慧彻底愣住。
她的女儿看似对周遭的情绪、感情、人,都完全不关心,唯独关注成绩,不过是把敏感的触角隐藏了,在总是一方浇灌的家庭里学着筑起了壳。
她搂紧了郁楚,长叹一口气。
郁楚对郁浩航原来攒了这样大的怨念。
董朝铭早上在楼角等了很久,领带还是松垮地挂在脖子上卡在衬衫领子里,随着他低头看脚的动作被光打得颜色忽浅忽艳。
郁楚十几米发现他时就开始紧张,混在人群里试图躲过,但像心有灵犀似的,董朝铭恰好擡起头来,一眼就锁定了低着头的郁楚,也没管周围的眼神直直走过去,
“郁楚,早啊。”
“早。”
董朝铭伸手要接过她书包,被她闪过,
“都是人,不沉的,不用你背。”
伸出的手尴尬地甩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