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这个了。”郑明月回头看了眼已然有很多年历史的老式挂钟,“他们是几点到?”
“三点。”杨管家回,“不过先生跟太太要去接小姐。”
郑明月笑道:“沅宝这几天差点把我们这把老骨头给折腾散架。”
小孩子就是这样,可爱是真的很可爱,尤其是睡着以后,郑明月跟冯景林蹲在床边,看孙女那天使般的睡颜,爱都爱不过来,但她一旦醒来了,就是个小恶魔。
叽叽喳喳,只要她睁开眼睛,只要她在家里,嘴巴就不会闭上。
脾气还特别犟,非常有主见,想做的事情就要立刻去做,等不了一秒钟。
哭起来能把老宅掀翻。
…
两点钟。
季清羽实在是困倦,补了个午觉慢悠悠醒来。长时间的旅程太难受了,就算是乘坐私人飞机也不香,她对着镜子轻轻描眉,手不敢太重,只简单化了个淡妆。
冯成则用十几个小时总算将集团的最新动向摸清楚了,五年对于一个商人来说跨度不可谓不大,政策的变动,时代的迁移,这可不是用一天两天就能跟上节奏的,处于他这样的位置,任何一个决策都至关重要。他并非胸有成竹,譬如二十八岁的他,能力一定是强过二十三岁时初出茅庐的他,同样的,现在骨子里灵魂二十八岁的他,也比不上三十三岁的他敏锐。
他身上散发出生人勿进的低气压。
季清羽自然不会没事找事去招惹他,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偶尔偷瞄一眼似是陷入苦大仇深情绪的他,心情不由得轻快起来,果然,快乐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她大概也能猜到他为什么皱眉,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为了公事。
他说不定还在为了跟冯昱的关系心烦。
像她就轻松自在许多了,男女之间那点爱恨情仇,轮也轮不到她愁眉不展,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她看冯成则就很高,比冯昱还高。冯昱一米八二左右,那么她推算冯成则起码也在一米八六,比她要高二十公分,那他当然要在前面冲锋陷阵。
婚不是她一个人就能结的。
孩子也不是她一个人就能怀的。
季清羽越想越觉得穿到五年后这件事不值得她再失眠一个晚上。
冯成则心烦的时候就想喝酒,正要让人醒酒时,及时地想到还要去幼儿园接孩子,只好作罢。
飞机准点在停机坪降落。季清羽已经迫不及待要落地呼吸新鲜空气,在张助理的带路之下,她走在冯成则前面,提着包,步伐轻盈地踩在地毯上,扶着台阶下了飞机。
五月份的景城已经入夏。
三点钟紫外线也很强,季清羽连忙戴上墨镜,撑着伞快步往阴凉处走,完全将她现在的老公抛在脑后。张助理低头,掩去了眼里的惊讶,他是个聪明且机灵的人,自然察觉到了冯总跟太太之间的气氛不太对,没了往日的甜蜜,彼此都在刻意回避对方,难道是吵架了吗?
他跟在冯总身边也快六年了。
这六年里,他见过冯总失态过几次,每一次好像都是因为太太。
还好,还好。他庆幸不已,现在下飞机了,他不用再夹在这对闹别扭的夫妻之间。
这里是私人停机坪,早就有工作人员等候在一旁,冯成则不疾不徐跟在季清羽身后,蓝天之下,飞机即将缓缓驶入机库中。
等到了停车的地方,季清羽瞪圆了眼睛,摘下墨镜,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辆喷上漫画彩绘的保姆车。
白色跟紫色相见,是卡通人物库洛米。
很童真,很酷炫。
一个字,壕,四个字,壕无人性。
跟过来的冯成则:“……”
张助理走上前来,已经有保镖为他们开门,“冯总,太太,我坐别的车。”
季清羽顿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这辆绘着库洛米的车该不会是沅宝的吧?她抓紧了手里的包,再次对嫁给冯成则这件事有了实感。
“上车吧。”冯成则低声提醒她。
她提着裙摆,钻进车内,里面更是宽敞,从摆饰到抱枕,全都是库洛米相关的,她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儿童乐园。跟她好奇的打量不同,身着衬衫西裤的冯成则跟这辆车的气场格格不入。
车上还有小冰箱跟置物篮,装的也都是小孩的零食还有水果。
“大概要多久到?”季清羽打好腹稿以后,语气寻常地问司机。
司机显然比他们都更了解沅宝的放学时间,“四点二十之前能到。”
季清羽上一次这么紧张还是在去冯家的路上,虽然沅宝只是个小孩,但她还是有些局促不安,于是决定临时抱佛脚,在包里翻翻找找,掏出耳机,准备戴上再好好听一听沅宝的语音消息。
她真怕自己露馅,如果沅宝火眼金睛,一口咬定她不是妈妈,那她该怎么办?
就在她要点开语音消息时,一只宽大的手伸了过来,停留在她眼前。
她错愕地偏过头,冯成则用平淡的眼神示意她给他一只耳机,他也要听。
看来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害怕沅宝牌照妖镜,她下意识地抿唇一笑,歪头,摘下左边的耳机,轻轻地放在他的掌心,她的指腹触碰到他,两人皆是一愣。
冯成则淡然地收紧手,将那只耳机戴上。
季清羽开始播放语音,全都是沅宝的童言稚语。这让她紧绷着的神经松弛下来,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她就是沅宝的妈妈,只不过她是五年前的她。
沅宝时不时还会唱歌,不过听得出来,应该是她自己编词编曲的,三四岁的小孩哪怕口齿清晰,都要认真听着才能听懂歌词:“月饼月饼圆,月饼圆不圆,圆圆的像太阳,挂在,挂在天上,飘飘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