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世英看了一眼一脸倔强的女儿,无奈叹息一声:“这……这的确是赵公的一厢情愿。数十年前,我于京城求学,曾和赵公有过一段时间的师生情缘。所以,他这才求到我这里来,希望你能为了大夏万民,出面解决此事。”
李湫弈广袖轻扬,带起一缕清幽茶香在室内流转。他唇角微勾,眼底却不见笑意:"岳父无需牵挂此等小事。"他指尖轻轻敲击案几,发出清脆的声响:"不如我等静观其变,正好借此机会,看看这位圣明烛照的夏皇陛下,究竟有几分真章。"
窗外一阵风过,卷起他未束的发丝:"若真到了天下倾覆之际,自会有圣贤者来收拾残局。”
林世英眸光一凝,手中茶盏微微倾斜——他自然明白李湫弈话中所指。
"那位确能担此重任。只是届时兵戈一起,恐……有伤天和。"
李湫弈转身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笑而不语。檐角铜铃在风中叮咚,似在应和这无声的对峙。
这时,岳伯佝偻的身影悄然出现在门外,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暖意:"老爷,大公子和二公子回府了,夫人亲手做了酒酿圆子,正等着您和小姐、姑爷过去呢。"
“好,你让人来收拾一下。”林世英闻言神色稍霁,起身时衣袍带起一阵沉香。
“是,老爷。”
“婧椿,湫奕。你母亲做了夜宵,你们随我一同前去吃点。”
林婧椿脸色冰冷,并未回话。
李湫弈见状,轻轻握住她的玉手,笑道:“岳母大人亲自掌厨,小婿感激不尽。”
“回到家里就别客气了。”林世英无奈的摇头笑道:“放心吧,无论何时,林家永远站在你们背后。”
“哼,那你还说这些干嘛。”林婧椿娇哼一声,脸上写满了生气:“我们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非要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
林世英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温声道:"是老爸思虑不周了。"他伸手欲抚女儿发顶,又在半空停住,转而轻拍李湫弈肩头:"走吧,你岳母特意备了桂花糕,再不去该凉了。"
李湫弈会意,指尖在林婧椿掌心轻轻一挠,低声道:"老婆可闻到桂花香了?”
林婧椿抿了抿唇,眼中寒冰稍融,却仍别过脸去:"爸,你下次再这样,我和湫奕就不回来了。"
"是是是,"林世英连连应声,眼角笑纹舒展,"往后咱们只谈家事,不论国事。"
整个林家,林世英最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这位掌上明珠。
自打林婧椿幼时被诊出无法修炼的体质,全府上下便将她捧在心尖上疼着。莫说是责骂,就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
三人并肩来到后院,林母顾倾城正在亲手摆弄着石桌上的餐点。
林府二公子林靖年手疾眼快想要伸手偷吃,却被顾倾城伸手打断:“臭小子,湫奕和婧椿还没到,不许偷吃。”
林靖年缩回偷吃的时候,咧了咧嘴角:“妈,你这也太偏心了。”
大公子林靖安则正襟危坐在首位旁的位子上,目光触及到林世英三人的身影后,急忙起身走到父亲面前,躬身行礼:“爸,我回来了。”
林世英微微颔首:“今晚是家宴,别端着了。”
这时林靖年也跑了过来,看见妹妹脸上还有未化的冷意,故意弯腰凑近林婧椿的脸,怪声问道:“哟,谁惹我们家小妹生气了,这小脸怎么冷冰冰的。”
林世英瞪了二子林靖年一眼:“你少说两句。”
“嗷……”林靖年夸张地捂住心口:"得,又是我多嘴。"
林家三子,各有千秋。
长子林靖安,自幼便被当作接班人培养。举手投足间尽是世家风范,连衣袖的褶皱都仿佛丈量过般规整。
次子林靖年,却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从小到大,府里的竹子不知被他打折多少根,祠堂的蒲团都快跪出两个坑来。长大后虽然从事了生物研究工作,但回到家中依旧是本性难改。
至于幺女林婧椿,那是全府上下的眼珠子。从小到大,别说责罚,就是重话都没听过半句。两位兄长更是把她捧在手心里,要星星不给月亮。
顾倾城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大家子人,满意的笑道:“都回来了,快来吃饭吧。”
“来啦来啦!”林靖年擦了擦手心,一溜烟便跑到了石桌前,忍不住拿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塞。
"你这孩子。。。"顾倾城摇头轻笑,转而向李湫弈夫妇招手。月光流过她腕间的翡翠镯子,在石桌上投下一汪碧色:"婧椿,湫奕,快来尝尝娘亲酿的桂花酒。"
她亲手执起青瓷酒壶,琥珀色的酒液在壶嘴处凝成晶莹的一滴:"今年开坛,正赶上最好的时候。"
李湫弈与林婧椿执手入座,闻着飘散在后院的酒香,李湫弈忍不住念叨:“岳母大人亲自酿的美酒,比之仙酿也不逞多让呀!。”
顾倾城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尽是慈爱:“湫奕若是喜欢,明日我让人送些去仙云山。”
没有女人不喜欢被人夸赞,尤其是出自男人之口的赞美。
林靖年嘴里含着还未咽下的桂花糕,抬头不忿道:“妈,不公平哎。怎么不给我送,我才是你亲儿子。”
"食不言。"顾倾城轻敲他额头,却掩不住眉梢笑意。
林婧椿慢条斯理地夹了块鲈鱼,眼尾微挑:"二哥若再嚷嚷,明日我就让湫奕把你绑在酒馆后院,天天让你闻着酒香却喝不着。"
"天爷啊!"林靖年夸张地瘫在椅上,"这家里还有没有王法了!小妹都欺负到二哥头上了!"他掰着手指哀叹,"我这地位,怕是连家里的大白都不如了!"(注:大白是林母养的一只萨摩犬)
满座哄然,连向来端方的林靖安都呛了酒。
月光漫过庭院,将这一室温馨笼在柔光里。
酒过三巡后,林世英便携夫人离开了后院,将空间留给了四位年轻人谈笑风月。
待父母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林靖年立刻没正形地瘫在石椅上:"可算走了!"他一把扯松西装领口,拎起酒坛就给三人满上:"来来来,我们兄妹好不容易齐坐一堂,今夜定要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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