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鸿溯笑了:“朕就不会是心存仁厚,略施惩戒,便放了他们?”
“皇座是白骨堆成的。自古帝王,有昏庸,有贤明,有暴虐,有软弱,但是,从来没有仁厚。越是贤明君主,越与仁厚无缘。没有杀伐决断,何来江山稳坐?”顾晚枫毫不避讳道。
“这话,只有你敢当着朕的面说。”秦鸿溯突然上前一步,把人圈住,低声道,“仗着朕疼你,不舍得罚你,嗯?”
顾晚枫剜了他一眼:“做人最忌狂妄自大,皇帝也是人。”
秦鸿溯终于露出一个带着温度的笑容:“与君共勉。不过,朕就喜欢你的胆大妄为。”(皇帝,你这叫贱贱==)
他放开顾晚枫,笑容淡去:“这些乱民,如果只是鞭打一顿,关上一年,他们会觉得原来也不过如此,没什么严重后果。不只他们,所有子民都会这么想。心怀不轨之徒就凭仗百姓心中这点侥幸,煽动民众作乱。不杀一儆百,斩断乱源还会有更多人成为棋子。天子脚下,无视皇权国法,需要代价。用他们的血,来换西嘉朝廷稳固,百姓安居。他们死的,不冤。”
说罢,秦鸿溯朝不远处的一个军官摆了下手。然后,他背过身,拽着顾晚枫朝城楼下走去。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阵惊叫哭喊之声,凄厉无比,即使隔着很远,也让人心惊。
南门外的一片尸骨如山,血色弥漫,让流言满天,人心躁动的京城,霎时间一片死寂。
“勾结盗匪,滋扰百姓,犯上作乱……尸首于刑台示众三天,以儆效尤!”传旨官尖利的声音,连繁华都城中最后一点点作奸犯科的心思,也淹没了。
“大人,最近两天京城的治安奇好,大街上连乞丐也不见几个。”捕快如是说。
“皇帝真是狠。庄主,看来我们想再利用游民制造事端,不可能了。”莲心如是说。
“皇上!上百人,怎能这么不分轻重全都杀了!如今民心惶惶,老臣,老臣……”老太傅哆哆嗦嗦如是说。
“后天,就是科举大考。众位卿家,全心去准备科举,为西嘉早日觅得栋梁。”秦鸿溯早朝时如是说。
“总算他奶奶的有点喜事了。”顾晚枫如是说。
“公子!你又说脏话!”红绡如是说。
不管外面如何腥风血雨,科举考试还是轰轰烈烈拉开了大幕。
木雪宁在院子里叹气,突然被人捏住了腮帮子,“唔……”
“小小年纪,整天长吁短叹,也不怕变成小老头。”谭瑞松开手,坐到木雪宁对面。
“我才不小……我就是觉得,这几天之内,发生了这么多事,让人不免胆寒。”木雪宁小声说。
“胆寒?这就是权术,就是你我寒窗苦读最终要走的路。”
木雪宁的脸色暗了暗。
“不管走什么路,做自己想做的不就好了。不必想那么多。”谭瑞柔声道。
木雪宁抬头看看他,瞬间展颜:“嗯。我知道,我一定好好考。”我要一直站在你身边,不管前方是坦途还是深渊,一直都要……
大考第一天。
无数的赶考举子从城中各处赶来,在礼部设置的考场外面等候依次进入考场。死气沉沉的京城又在人潮涌动中焕发出生气。
“哇,那个人胡子都白了,真是不容易啊。”
“哎呀,那人怎么看都像个屠夫,竟然是个举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顾晚枫凑在考场外面的茶摊子上,看的不亦乐乎。
红绡很汗颜:“公子,您好歹也是官宦之家,皇亲国戚额,常年进出宫闱,别像没见过世面的小门小户。”
“我确实没见过嘛。”顾晚枫不满。他确实不怎么关心科举这样的事情,如今看看,觉得很是有趣。而且,倘若考场内监视严格,审阅试卷公平,确实不失一种选拔人才的好方式。
慢慢的,所有人都入了场。顾晚枫在门口看墙上贴的考试相关的告示。
考场门口一个兵头走过来:“这位举子,再不入场就要关门了。”
顾晚枫四下看看,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
“我不是来考试的。”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看热闹。”
“……”头回见来考场门口看热闹的,这是哪家的败家儿子。兵头打量他几眼,一边偷偷八卦去了。
真是丢人都到外国来了,红绡欲哭无泪。
现在四国的科考体制大同小异,都是最先童试中秀才,乡试中举人,最后京城参加三年一次的会试。会试三天,考诗词歌赋,文史地理和策论。
西嘉第一榜共有81名举子,这81名榜上有名的也就是位列三甲,俗称的进士及第,均直接被任命为官。
前十名有机会进宫面圣,其中前三名俗称一甲。经皇帝的殿试,钦点状元、榜眼和探花。
三天紧张的考试过去,便是三天煎熬的等待。顾晚枫耐不住跟秦鸿溯偷偷打听:“哎哎,你们是不是已经阅完卷子了。谁是一甲已经有定论了吧,说说嘛。”
“你竟然也关心这个?”秦鸿溯看他一副八卦的样子,不禁搂着人乐了。
“我可是在外面押了银子的。”顾晚枫嘟囔。
“什么?!朕三令五申,不得以科举为名开赌。你竟然背着朕去赌!”秦鸿溯的口气怎么听也像是在说“你竟然背着朕去偷人!”之类的。
“切,那是西嘉的法令,对我无效。”
秦鸿溯沉默一会儿,道:“那开赌的庄家……不是你吧。”
顾晚枫望天。
“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