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已经打开了小院门,车子没有停止地倒行驶入小院。
温度太低了,三轮车一旦熄火就不好再打火了。
车子慢慢倒车,稳稳地停在正屋门口。
村长穿着棉袄站在正屋门口,透过窗子看到车子停下,赶紧打开门迎接儿子孙子还有孙媳妇。
王林脱下沾满雪的防护服,把电动车后篷的拉链拉开,迅速把刘玉英搀下来送进正屋,村长赶紧关门防止风雪进入。
王林伸手又把刘玉莲搀下来,村长把门打开一道缝,刘玉莲小心地钻入正屋,村长把门再次关好。
王国柱再次骑上电瓶车驶出小院準备去养狗场看看。
王林把小院的门关好,进入正屋。
村长媳妇儿正在竈屋烧炕,得把屋子里的炕烧热一点才好休息。
刘玉英进了屋子就扶着肚子坐到炕上喘息几口,身下一阵热意席卷全身,她长舒一口气,驱散一路上的寒意。
“玉英啊,还好吧,肚子没有不舒服吧?”村长担忧地询问。
“没事爷爷,我还好,就是这孩子一听要来曾爷爷家,可乐得直动弹呢,这大概就是隔辈亲吧~”刘玉英扬起笑脸扶着肚子嗔怪,脸上全是母爱的光辉。
“哎哟我的孙孙,可稀罕死曾爷爷咯。”村长闻言高兴得顾不上避嫌,伸出粗糙干瘪的手掌就要抚摸刘玉英的肚子。
“哎哟~”
刘玉英眼底闪过嫌弃,低呼一声,吓得村长立刻缩回了手,紧张地问,“怎麽了怎麽了玉英,肚子不舒服吗?”
“没有,爷爷,这不是这小子又踢我了嘛,大概是看到曾爷爷这麽喜欢他开心的呢。”
“好好好,开心就好开心就好。”村长讪讪,心有余悸又依依不舍地盯着刘玉英的肚子,却是不敢再上手了。
他看向一边像木头桩子一样站着的刘玉莲,不自觉皱眉:“玉莲啊,你去帮帮你奶奶烧炕吧,早些烧好早些休息。”
“好。”刘玉莲应声朝竈屋走去。
“真是不像话,都想不到去帮帮老人家干活,怎麽两姐妹相差这麽多,姐姐这麽温柔,妹妹就这麽不懂事。”村长不太高兴地抱怨,声音不大,但是房子本身也不大,这话让刘家两姐妹听了个正着。
妹妹刘玉莲只是脚步微顿,接着恍若未闻地往竈屋走。
姐姐刘玉英抱着肚子小心地坐上炕,温柔但坚定地反驳村长:“爷爷,小莲只是在家的时候被我跟妈妈宠习惯了,一时之间不适应而已,我会慢慢教她的,您不要生气,老人家要平心静气才能长命百岁啊,您曾孙肯定也是这麽想的,哎哟您看看,踢我呢,被我说中了不是。”
“哈哈哈,好好好我听我宝贝曾孙的,不生气不生气,有你这麽个乖巧的孙媳妇儿真是小林的福气。”
村长被哄得舒服,畅快地大笑,夸赞刘玉英,“你这个妹妹你可得好好教教,她已经不是做女儿家的时候了,现在为人媳妇,怎麽能什麽都不会。”
“知道了爷爷。”刘玉英垂头应和,眼里都是得逞的快意。
这个妹妹从小什麽都比她强,针线活比她好,干活比她厉害,手脚比她勤快,学东西都比她快,考试也比她分高,可那又有什麽用呢,最后还不是要跟她嫁给同一个人,永远困死在这个小村子里,任她拿捏。
竈屋里,刘玉莲搬了张凳子让奶奶坐着,自己则是接手了烧炕的活。
木柴有些湿,填入竈膛冒出滚滚浓烟,熏得刘玉莲有些睁不开眼,泪珠儿从两颊顺势滚落,不知是被熏得还是心中委屈。
奶奶心疼地看着这个寡言的孙媳妇儿,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包装纸都已经面目全非的糖块递给刘玉莲。
“奶奶我不吃,我这是被烟熏的,不是哭了。”刘玉莲摇摇头,哽咽地压低声音。
奶奶固执地伸着手,眼里是心疼和不容拒绝。
“……”
刘玉莲接过那粒糖果,鼻子一酸,咬唇无声地抽泣,奶奶将她揽进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无声地安慰她。
村长媳妇儿赵氏是个哑巴,刘玉莲没嫁入王家前对她的印象停留在外婆偶尔咒骂的话语中。
外婆说赵氏是个不要脸的,知道自己虽然有一张狐媚子脸,但是不会说话是个大缺陷,肯定不好嫁出去,所以赵氏就想尽办法勾引了当时还是村长儿子的王建军,村长儿子有责任心,就娶了她,因为这事儿村里多少待嫁的姑娘都恨毒了她。
村长家给赵家下聘后,赵氏还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比划着说是村长儿子迫害了她,但是当时的村长儿子在大家眼里是个上进热心的小伙子,反而是赵氏天天阴沉沉的,独来独往,所以该信谁一目了然,当时村里人都觉得她是想多要一点彩礼才会说这样的话。
就这样赵氏嫁给了村长家,村长家好几代都是一脉单传,当时的村长生怕赵氏这哑巴毛病会传给下一代,在赵氏怀孕的时候带她去查了好几遍,幸而最后赵氏平安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孩,也就是王国柱。
赵氏仿佛在孙媳刘玉莲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心疼得很,可惜她在王家没有地位,还是个哑巴,帮不到孙媳什麽。
赵氏想起什麽似的从竈膛里捡出一个烤得正好的红薯递给刘玉莲,一边指着自己的嘴,示意她吃。
“谢,谢谢奶奶。”刘玉莲擦干眼泪,把红薯掰成两半,不顾赵氏的拒绝塞给她一半,两人心满意足地吃起红薯。
等折腾着烧好火炕天都快亮了,刘玉莲揉了揉因为哭过而发胀酸涩的眼眶扶着赵氏进里屋,趁着天还没亮抓紧时间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