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司马氏的军队却无情地摧毁了这一切,让我们不得不成为他们的子民。”
“没有人问过我们愿不愿意。”
“吴地白花花的稻米,年?复一年?地北运,去供养长安与洛阳那些奢侈的贵族。而种出这些粮米的吴人,却只能?忍饥挨饿,勉强糊口。”
“若是?只有这些,那便也就罢了。”小黑的语气抬高了几分,“可那群无能?的北人,竟然为了争权夺利,引得胡马肆虐中原,硬生生葬送了汉人的朝廷。”
“我们生于江南长于江南,本?不在意这些纷争。可永嘉南渡,侨人们竟鸠占鹊巢,将我们南人逼得无处可去,无路求生!”
“你问我为什么?背叛司马氏?”小黑咬牙切齿地说道,“因为司马氏从来都没有放过过我们这些南人。”
“可你已?经是?皇室的护卫了。”刘石冷冰冰地说道,打心底里瞧不起小黑这样的叛徒。
不料小黑却冷笑着说道:“对,我已?经是?司马氏的护卫了——”
他继续说着,表情似哭似笑,声音里逐渐带上了哭腔。
“我一个南人,不知费了多大?力气,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过五关斩六将,成为了皇家护卫。”
“入选的那一天,我是?多么?地开心啊!”
“多可笑,就算明知道司马氏是?我们南人的仇人,我还是?会因为通过选拔而感到高兴,会期盼着成为护卫之后,扬眉吐气地直起腰来,带着家人过上好日子。”
“可你们这些侨人是?怎么?对我的呢?”
小黑阴恻恻地看向刘石:“我知道你们看不起南人,所以?从小就逼着自己?比你们更加努力,更加优秀。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才?练出了这一身好本?事,让你们即便歧视我,也不得不承认我的能?力。”
“可我终究是?想错了!”小黑低声吼道,带着无尽的痛苦与悔意。
“就因为我是?个南人,因为我身形矮小,因为我没有秀伟的容貌,那些人便处处嘲笑我,欺侮我,捉弄我!”
“我也是?有一身本?事的,可却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日地挨着这些嘲笑。晋升与我无关,奖赏与我无关,所有的好事都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一个人人都能?欺负的小卒!”
“那年?冬天到得很早,我那老父去为我送寒衣,可却被那群高傲的侨人恶意捉弄,引得他在营中团团乱窜。”
“谁都没有想到,我那难得鼓起勇气去营中看我一次的老父啊,竟碰上了前来巡查的贵人。”
“没有人出面解释,没有人愿意承担诱使我父亲在营中乱走的罪过。”
“于是?,就因为一句莫须有的冲撞之罪,我父亲便被鞭责五十,当天夜里就丢了性命。”
“我从宫中执勤回来,得到的就是?这样的消息。我父亲的身体被打得血肉模糊,我母亲哭着拉着我的手,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刘石听到这里,眼中浮现出了同?情之色。
可小黑却缓缓摇头:“你以?为只有这些吗?”
他冷笑着说道:“我与母亲承担着无比的悲痛,不知该向谁诉说,可降临到我们身上的厄运却远远没有结束!”
“那些侨人护卫怕我记恨,竟挑唆上官,将我添到了庆阳公主的陪嫁队伍之中。”小黑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母亲才?刚刚没了丈夫,又要送唯一活下来的儿子远赴荆州!”
说完这句之后,小黑的声音便消失了,唯有粗重的喘息声,透露出了他心中的不平与不甘。
“后来呢?”不知过了多久,刘石听到自己?于不知所措的尴尬与局促中,发出了一声疑问。
“后来?”小黑再次低声咯咯笑了起来,听得人头皮发麻,“庆阳公主离婚后,带着部曲护卫们回到了建康。”
“我兴冲冲地告假归家,却只看到了院中快要比人还高的杂草。”
“我的母亲,因无人照管的缘故,早已?于前年?冬日,摔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之上,再也没能?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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