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槐看她们两个人比来比去是谁先能唤醒荷茹已经看麻木了。
紫珠不想听见那鱼鬼叫,扯着铜钱串,越拉越紧,都把千裕快拉成一根香肠了:“闭上你的鱼叫,你吵到娘亲了。”
荷茹在魂魄完全适应了身体后,慢慢睁开了眼,看着面前这嬉笑怒骂的场面。略微沉声问道:“青寻呢?”
荷茹记得水下梦境救她的青芥,还有紫珠,千裕,蓑笠翁,以及多年相识的老朋友黄槐。
醒来第一句便是:“青寻呢?”她虚弱开口,问身侧的紫珠。随后似乎觉得不妥又问:“你是谁?”
紫珠下意识想逃,毕竟她曾经确实骗过荷茹,被千裕挡住出路。
黄槐不合时宜地问:“这不是失忆了吧?”
紫珠嗫嚅开口:“我我叫紫珠。”
荷茹的眼神好像亮了一下:“我有个女儿也叫紫珠,可是她不在了。你愿意做我的女儿吗,我会保护你。”
千裕吐着水泡沉到了瓷瓶底。
紫珠慌乱地看着黄槐,想找个能帮忙出主意的人。
荷茹:“我在域里和梦里的记忆虽然有些淩乱,但是我一见你就心生喜欢,看你自己决定。”
紫珠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虽然她幻想和家人重聚已经很多次了。
“你们不怕我不是好人吗?”
荷茹姐笑了:“那你看青寻就是好人吗,开个玩笑。我们不需要你是好人,我们需要你是家人。”
“可是我会犯错,犯错了,你们就不喜欢我了。”紫珠退了一步,嗫嚅道。
荷茹温暖地笑了:“哪会有家人因为犯错就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呢”
熟悉的语调又来了,荷茹姐开口:“想当年,青寻一天一个马蜂窝,还伙同白末,一起犯错,两个人被罚的哭着跟郁褐求饶,接着还是死性不改。”
青芥这个当事人被迫隔着窗户在外面听自己的黑历史。
这才是他梦想中的团聚啊。如果现在站在荷茹面前忏悔自白的人是自己就好了。
他悄无声息地退下,随手捞了店家的一坛酒,坐在隔壁门口的台阶上,独饮。客栈楼上传来嬉笑团聚的鼓掌和跳跃声。
没一会,紫珠就寻了出来。
紫珠:大青鬼,你蹲人家门口做甚呢?
累了,歇会,走不动了。
鬼也会累吗?
当然,鬼还会哭呢,要不然,我给你哭一个。
小祖宗,拉我一把,起不来。
紫珠比了个鬼脸,略略略地跑走去给荷茹买药。
送走了这个小祖宗,青芥终于可以静下来。
他的鬼魂躲在这个布偶娃娃里,身穿青绿华衣,腰挂编织的祥云长结。紫珠没看见的是青芥的鬼魂偏离娃娃三寸,逐渐透明,坐在石阶上闭眼休息的娃娃没有一丝生气。
说起来,这个娃娃还是季岚给他买的,当时因为这个绿色的头发被笑了好久。经历了火烧,水淹,居然还能这麽□□地走来走去,真是坚强。可鬼魂不是。青芥耗费魂力,支撑操控着娃娃行动。已经逼近极限。无论是桃夭那致命一掌,还是息尘域里的绞杀,亦或是蓑笠翁营造的梦境沼泽,几乎都是差点魂飞魄散。若不是青芥还想回家,若不是亲人尚处在水深火热,他何苦在这逗留。
客栈里,迟景炖了粥去端给东方既白滋补。
青芥依旧看不清东方既白的面容,在他眼里,东方既白就是一团晃眼的光球,炽热又神秘。但是想来应该是和云宫上的苍晓一个模样。他察觉到东方既白对迟景的抗拒,下意识弹了一颗石子击碎瓷碗。
迟景和小白同时看向罪魁祸首,青芥想起梦里苍晓怒骂的神情,想必此刻,东方既白也是如此吧。
迟景委屈含泪匆匆跑开,晨乌盯着弟弟迟景离开的方向,转头瞪了青芥一眼就追出去了。
还没等东方既白过来,季岚就挤到青芥身边,拿着新发现的青草跟青芥炫耀,好似找到了什麽宝藏。
东方既白也说不清这种微妙的熟悉感来自哪里,似乎很久以前,他想去和某人说句话,总是有人会横插一刀挡在中间,于是他们总是一直错过,一直存在着误会和说不清的暧昧隔阂。
青芥想的则是,这多管閑事的手,迟早给你剁了。
这他妈都是什麽孽缘啊。就算他曾经是仙使,还是什麽青使,跟那什麽苍晓还是小白有一腿,可是他都死了两辈子了,恩恩怨怨找他们消去,别来找我。无论他是青使还是青寻,都不可能改变他已经死了的事实。他不是仙,也不是人。他只是一只叫青芥的鬼。
季岚:“你在想什麽呢?是不是又要过去找东方既白?”
青芥:“瞎猜什麽,我去找他干嘛,打架?”
季岚:“那你猜我在想什麽?”
青芥刚想回,我管你想什麽,扭头便看见对方弯弯的桃花眼里满是期待。这种眼神他不是没见过,但是不该出现在季岚眼中。那是跃跃欲试,是羞涩,是希望。
季岚探过身子,倾身靠近,呼吸温热地扑在青芥侧颈,好痒。
季岚看着青芥温热的唇再次青涩开口:“你猜我在想什麽?”他又问了一遍。
四周突然变得很安静,他听不见行人的脚步声,听不见东方既白甩袖登楼梯的声音,确听见了呼啸而过的风声里清晰的一句:“我想吻你。”
青芥淡笑着缓缓摇头,难以置信,避而不答,当装没听见,笑骂着推开季岚。拍了拍衣摆,然后悠悠晃晃站起来:“走,晚上约着你槐叔和荷茹姐吃饭去,吃大餐,给你荷茹姐去去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