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虎默默掏出军官证,轻轻放在桌子上,动作极缓,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
他低垂着头,目光落在床铺上已然醉倒的少帅身上,少帅的面容上还带着几分未消的醉意,眉头微蹙,似是仍被愁绪缠绕。
凝视片刻后,陈虎微微叹了口气,脚步放轻,缓缓走出了房间。
此时,他们身处的地方早已不是那熟悉的大帅府。
下午,团圆饭刚一结束,少帅便神色凝重地将陈虎带到了这里。
屋内陈设简单,桌上摆着几道家常小菜,少帅和陈虎相对而坐,便喝起酒来。
确切地说,是少帅在一杯接一杯地往肚里灌酒,陈虎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相陪。
陈虎能明显感觉到,少帅因为战事接连失利,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这顿饭的氛围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那沉默中仿佛能听到少帅内心的煎熬。
酒过几巡,少帅眼神愈迷离,醉眼朦胧间,他望向陈虎,嘴唇动了动,缓缓说道:
“自己人打自己人,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那些老家伙,没一个好东西!虎子,你走吧,离开东北,找个安稳的地方。”
听到这话,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一时竟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
少帅看着他,轻轻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苦涩与无奈:
“呵呵,兄弟,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或许你看得比我还透彻。”
少帅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脸上的醉意更浓了些,眼中闪过一丝愤懑与无奈,咬牙切齿地骂道:
“这帮老犊子,压根容不下新人,更接受不了一丁点改变。说到底,他们都他娘的想当土皇帝,在自己的地盘上作威作福!”
说罢,他又猛地灌了一大口酒,喉结上下滚动,酒水顺着嘴角淌下,打湿了前襟。
少帅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却又透着坚定,直直地看向陈虎,一字一顿地说:
“我看你也无意在这军中蹚浑水,听我的,虎子!离我们远点,尤其是我爹!他那一套,不是你能应付得来的。”
陈虎心中一暖,少帅这番掏心掏肺的话,显然是真的将自己当成了过命的兄弟,否则绝不会说出如此推心置腹之言。
与少帅接触的这段日子,陈虎愈觉得少帅的性格魅力十足,让人很难不心生喜欢。
他为人豪爽大气,结交朋友从不问出身贵贱,三教九流,只要他觉得对方值得深交,便会毫无保留地以诚相待。
在军中少帅对待部下亲如手足,不仅关心他们的日常生活,还时刻关注着他们的前程展,也正因如此,他赢得了众多将士们的衷心拥护和爱戴。
而且,少帅对朋友重情重义,一旦朋友遭遇困境,他必定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倾力相助。
少帅微微晃了晃脑袋,似是在努力保持清醒,随后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张船票,又拿出一份崭新的身份文件,苦笑着说:
“这里有一张船票,还有新的身份。说起来,真是让人笑话,你救了我张某人两次,我却只能为你做这些!哈哈……”
那笑声中,满是自嘲与对自己无能为力的不甘。
陈虎接过文件,打开看了看,里边居然还有一张汇票,金额是十万大洋。
身份就更有意思了,居然是香港大学毕业生。
“六哥,这!?”
“呵呵,我托人给你弄的,好在你得英文一直不错!这身份用起来也不突兀。”
“我能问问谁么?这么大的能量!”
“谁?蒋夫人!”
“啊!六哥你牛逼啊!”
“少废话,陪我好好喝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