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文南抱着阮如玉笑作一团,“活该,谁让他风流好色了,活该他上这个当,吃这个亏,我倒真盼着这件事是真的,让杜尚书打死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才好呢。”
“好了好了,我们快走吧,等下杜锦知道被骗了,只怕还有一场闹呢。”
文南一脸无所谓,“那也不与咱们相干,叫他们狗咬狗去,咱们呀,只管看戏!”
文南出身离原文氏,书香门第,家学渊源,父亲又是太学祭酒,她自然瞧不上杜锦的放蕩行径,也不喜欢韩仕昌爱财如命的性格,巴不得他们两个扭打在一处,那才见得热闹呢。
阮如玉笑了一时,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文南,我进太学进得有些晚,对于从前的事情不是很清楚,这个杜锦之前是不是在太学上过一段时间的学?”
“好像是吧……”文南蹙眉回忆,“对,上过的,我听我父亲提起过,杜锦当时在太学惹了是非,人言可畏,杜尚书不得已让他出了太学,回家避避风头,这麽一耽搁,和他同年纪的公子哥或大或小都有了个官做,只有他还閑着,所以这一二年,他的脾气越发差了。”
阮如玉仿佛从晦暗往事之中抓住了一点线索,她急切道,“这个是非,是不是就是当年的科举舞弊案?”
文南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记得那些旧案都有记载,你要是实在好奇,倒是可以托人去帮你查一查。”
“我不可以自己去查吗?”
“这只怕不行,诸卿各有分工,若是要越过主管刑狱的官员,直接过问刑狱之事,也就只有皇上、太后、还有长公主身边的亲信有这个能耐了。”
“皇上、太后、长公主……”阮如玉呢喃了一遍,心里有了主意,“文南,你送我去……”
“去哪儿?”
阮如玉抿了抿唇,她本来想找散骑侍郎“裴义”帮忙,可她现在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他住在什麽地方呢。
按说裴义是裴氏之子,他出了涅槃寺,应该是回裴府住着,可阮如玉从前听萧景衍说过,裴义的家庭有些複杂,他的生母早亡,父亲另娶,有了后妈,自然也就有了后爹,在外人眼里,他是倜傥不羁的羽林郎,可只有萧景衍知道,夜深人静之时,裴义思念亡母的落寞孤寂。
三年前,“裴义”入狱,险些被人害死,可他的父亲连问都没有问过一句,生怕被他的事情沾上一点污水,贾太后看中“裴义”,救之出狱,以之为棋,为的也正是这一点。
裴义性子直,不屑于同那些纨绔子弟打交道,加上他的继母有意排挤,他在世族子弟中没有t什麽存在感,知己好友唯有太子一人而已,厌恶太子之人自然是将裴义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拔之而后快,而推崇太子之人又怀疑是他害死了太子,也不会给他什麽好脸色。
贾太后是裴义唯一的靠山,他若是想活下去,就只能听命于贾太后。
无怙无恃之人,她用着才放心。
阮如玉叹了口气,“先送我去裴府吧。”
行止
阮如玉同文南作别,小菁扶她下了马车。
一位白胡子老翁迎了出来,阮如玉表明来意,老翁便引她进了裴府大门。
裴家毕竟是出过皇后的世家大族,自然不比寻常人家,阮如玉一路行来,只觉府中气象堂皇,园林华美,重阁亭廊,疏落有致。
她心道,都说裴家自从裴皇后逝世后就大不如前了,如今看来,裴家宅院却也不比襄阳王萧景珃的府邸逊色多少嘛,可见,传言不真。
“老人家如何称呼?”
老翁笑容和蔼,“我姓白,从小跟着家主,如今一把年纪了,大家都叫我白叔。”
“白叔气色不错,可见裴大人对下人应是很宽和的。”
“那是自然,家主性子温厚,人家都说老太爷的几个孩子里,只有家主最得老太爷遗风。”
裴家老太爷便是已故裴皇后的父亲,这麽算来,裴义和萧景衍之间除了君臣情分,更有血亲之谊,难怪二人宛如兄弟一般,关系十分要好。
“那麽裴侍郎呢,白叔觉得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这……”白叔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他笑了笑,说,“我一个做下人的,怎麽好背后议论主人家。”
阮如玉觉得有些奇怪,若是不能贬损,夸上几句也就是了,如何连说也不敢说。
白叔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中所想,还没等她问,便道,“实不相瞒,公子这次回来,脾气性情都大不相同了,莫说我了,就连家主和夫人平日里也都远着淩云苑,姑娘等下自己瞧瞧就知道了。”
白叔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阮如玉也不好再问。
她在林间小径上缓步走着,冬末岁初,林间树木的叶子都快掉光了,唯有几棵长青松柏,茕茕而立,她擡眼望着碧蓝的天,恍惚间仿佛听到了清彻梵音。
“府中可是有人在焚香礼佛吗?”
白叔笑道,“夫人崇敬佛法,家主便为夫人在府中设了佛堂,以供夫人诵经祝祷。”
裴家与阮家有些故交,阮如玉从前因是太子许嫁之人,也在宴会上同裴家夫人打过两次照面,瞧模样,她的确是个心慈面软之人。
“等下我同裴侍郎议完了事,可否也去佛堂上一支香?”
“这样的事,姑娘且容我禀过夫人,可好?”
“当然,我等白叔的消息,若是不方便,也无妨的。”
白叔忙道,“怎麽会不方便呢,不过是怕姑娘来得匆忙,夫人没有準备,招待不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