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絮觉得可笑,“什麽叫合适?强行被你们雕刻成这种样子的我,跟谁在一起才算合适?是你口中那些靠着父辈才有所作为的官二代吗?”
父亲语气放缓:“我没有拿你联姻的意思,你不愿意嫁给他们,我知道。”
他道:“但那个画家籍籍无名,你跟着他流浪在外,即使风餐露宿,也未必能够有所成就。你娇养着长大,我们自是不愿你吃苦的。”
温絮冷笑:“我吃的苦,还少吗?我的礼仪稍不标準,你便让我练习上百次。一天二十四小时,我要用来练习书法,临摹字帖,弹古筝,学跳舞,还要学如何斟茶沏水,下象棋,下围棋,晚上你还要来考校功课。”
温絮又问了一遍:“我吃的苦,还少吗?”
父亲沉默看着她。
她目光倔强,半步不让。
父亲最后退了一步,“以前的事,我不计较。如果你想和他在一起,可以,你要等他成名,他那个时候还记得你的话,我不会反对。”
“然后,”温絮苦涩地笑了下,“我同意了。”
宋玉舒急忙问:“为什麽呀?”
温絮摸摸她的小脑袋,“就像我爸说的,他们也有待我真切的感情,可能方式极端,但我不能否认这份心意。”
温言如春絮,他们为她起名字,期盼她成为这样的人。
温絮不能辜负。
宋玉舒握着她冰凉的手指,“姐姐不哭。”
“没哭。”温絮擦了擦脸,“好了,你好好写作业吧。”
宋玉舒受她啓发,低头思索。
第二天。
“姐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温絮对小孩子很耐心:“问吧。”
宋玉舒说:“我有个朋友,他变得很冷漠,跟我绝交了。”
“我不知道,该怎麽挽回他。姐姐可以教教我吗?”
温絮笑道:“你可以找找你们之间相处时的问题,对症下药。”
宋玉舒似懂非懂,“我还有一个问题。”
温絮:“问吧。”
宋玉舒怯生生问:“我有时候不想听妈妈的话,可是不知道该怎麽做。”
温絮笑笑:“可以向姐姐学习嘛,不喜欢的事情,就心里悄悄拒绝。”
“不喜欢粉色也可以吗?”宋玉舒眼睛顿时一亮。
温絮:“当然可以。”
“我知道了,谢谢姐姐。”宋玉舒连忙背上小书包,挥手告别:“我回家啦!”
蹒跚幼稚的脚步落下又变浅,新的脚步留下。宋玉舒渐远的身影和某一刻的影子交融在一起。
冬日余昏,映照归人离去。
温絮倚门一笑,便看尽这些年的风霜雨雪和茕茕孑立。
远去的他
大抵人们追寻幼年期的回忆时,仿若隔了一层灰蒙蒙的玻璃,虽拼命敲打,也无济于事。
宋玉舒也是如此,从模糊的童年记忆里拉出一段,都有祝识荆的身影。
五岁之前,宋玉舒只记得飞走的美羊羊气球和甜甜的棉花糖。
和祝识荆玩耍的场景,具体记不清楚,但总伴着柔软的白云和清澈的天空。
宋玉舒不恋旧,旧的时光里没有她想见的人,所以她更看重现在和未来。
父亲是一名值得尊敬的军人,她从小到大的目标,就是当兵。
即使他从未回来过,即使宋玉舒从没真正见过他。
但在奶奶的只言片语,爷爷的魔鬼训练中,宋玉舒一点点拼凑出父亲的样子,并追寻着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