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楼眠在床上又休养了一日,实在是躺不住了,便下了榻,谁料他刚拨开牙帐的帐门,就被两个全副武装的漠北人给堵了回去。
其中一人粗声粗气道:“大汗有令,您不得擅自离开这里。”
闻此,江楼眠意外地挑了下眉峰,目光在他们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又收了回来,轻笑一声。
感情他这是被软禁起来了。
“提赫羽呢?”
他道。
“让他来见我。”
这话一出,两个守卫险些绷不住脸上的表情,看着江楼眠,在心底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中原人居然直呼他们可汗的名字。
区区一个俘虏,竟敢如此嚣张。
还真是活腻歪了。
但想到大汗向他们下的命令,以及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对眼前青年不一般的态度,他们没敢发作。
其中一个硬邦邦地开口道:“大汗现在正忙于公务,没空过来。”
江楼眠抱臂倚着门框,微垂的眉眼倦怠散漫。
“怎么,提赫羽没跟你们说过,除了同意我离开,我提出的一切要求,你们都得满足我么?”
顿时,两人的脸上闪过愕然之色。
可汗当时的话,这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拿目光掠了一眼他们的表情,江楼眠就知道自己没猜错,他笑道:“倘若可汗得知此事,怪罪下来,你们担得起么?”
“这……”
外面日头正晒,射过来的刺白光辉照得江楼眠眼晕,他也懒得理站在那里面面相觑的守卫,扔下这话,便径自转身回了牙帐。
他并没有等太久。
很快,一道高大的身影掀开帐门踏了进来。
提赫羽走到他身边的时候,裹挟着一阵从外面带入的热浪,燥热、沉闷,铺天盖地地将他给席卷,使室内的气压都低沉了几分。
提赫羽垂眼盯着青年那截裸露的白皙后颈。
他刚刚正在主帐中同下属及几位王公商榷一些重要的事宜,却冷不丁被一个闯入营帐的守卫给打断。
还没待他发怒,对方便战战兢兢地开口道:“大汗,是您的那个……那个牙帐里的中原人……现在让您过去。”
“中原人”三个字一出,便引来了座下无数好奇的目光。
中原人?竟然还住在大汗的牙帐里?
提赫羽按着抽痛的眉心,竭力控制自己语气的平静:“他怎么了?”
“他、他什么也没说……就让您现在去……”
他发颤的尾音刚落下,就有一人拍桌怒道:“笑话,一个异族人,有什么资格竟敢让我们尊贵的可汗去见他!这种人,就应当把他丢进狼群里……”
提赫羽却是冷笑一声,朝那个男人投来不寒而栗的一瞥。
“宇文朔,管好你的嘴。”
迎着对方冰冷的视线,男人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慌忙低下头去。
提赫羽站起身来,沉声道:“今日便到这里。余下有关春猎的事,明日再议。”
他沉着一张脸回到了牙帐,掀开帐门的时候故意弄出了很大的动静,却见那人仍仿佛全然未觉似的,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自顾自给自己斟茶。
江楼眠刚把杯沿触上唇瓣,便被一只手给截住。
他抬眼,恰好对上一双黑沉冰凉的眸子。
他眉眼微弯,叫了声“可汗”。
于是手里的茶杯就这样被提赫羽给夺走。
后者紧紧盯着他,慢慢转动瓷制的杯盏,忽地,眼眸深沉地笑了下,将他刚才碰过的那一端放在唇边,一饮而尽。
看到这一幕,江楼眠眸色微动。
提赫羽重重将茶杯放下,居高临下地看他。
“你让本王来,有什么事?”
他慢悠悠又倒了杯凉茶,啜了一口。
“也没什么。”他道,“就是在房里呆得闷了,想出去走走。”
江楼眠望向他,像是这时才注意到对方染着些烦躁的不快脸色,笑了。
“怎么,我刚刚叫您过来,莫非是扰了您的兴致了?”
他歪了歪头,姣好的皮相上,端的是一副纯良无害的神色:“可汗,您不会因为这个罚我吧。”
半晌,提赫羽气极反笑道:“不,怎么会,本王疼你都来不及,怎舍得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