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5-13】你做了手脚?
程季泽开车接德婶出院,扶她上楼梯。德婶大病初愈,行动特别慢,但程季泽有足够耐心。进了屋,他将窗户推开,立窗边看了一圈,回头问:“这里环境不太好,不如搬去我那里住?”德叔愕然,问那你住哪里。
程季泽说,我可以先住酒店。“这里环境不好,你们年纪大了,以后上下楼梯总是不便。等我得闲,帮你们找个房子。最近楼价虽高,但越早入手越好。”
德叔心思简单,点点头说,也好。德婶多个心眼。经过这次,她心底里已将程季泽当亲儿子,但涉及金钱,她还是看了看女儿。程一清站在门边,低声说:“程季泽讲得有道理,但他比较忙,事情多,我这个周末看一看。”德婶说,也好也好,“不过如果阿泽有空的话,你们一起去看。反正房子以后也留给你们。”程季泽说,这种事以后再说。又叫德婶有时间最好去香港做个全身体检,他可以安排。
德婶说:“不用啦,在广州做过体检,没什么大事。老人家,总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反正半只脚入土——”程季泽跟程一清同声打断:“别乱讲!”德婶说:“只要你们好,我跟你爸就安乐了。”德叔要留他们下来吃饭,准备动身下楼去斩块叉烧,程一清说,我去,你们休息一下。程季泽说,他今晚还有事,就不留下吃饭了。德婶看上去颇有些失望。程季泽说,我以后会再来。
程季泽走了,德叔坚持要下楼买叉烧跟白切鸡,程一清便留下来煮饭。德婶靠在厨房门边,程一清说:“厨房热,你出去休息——”德婶问:“你跟阿泽是不是有点问题?”程一清埋头,一双手在水龙头下洗着青菜叶,有点心虚,“我们……没事。”
“你们连话都不说,连手指头都不碰一下,哪里像是新婚夫妇。”德婶说,“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我是不会插手的。但如果我的女儿过得不开心,我也不会快乐。”
程一清抬起头,机巧地笑:“我哪有不开心,只是工作太累。”果然,德婶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体上,让她多注意休息,不要太累。程一清说,好好好。
这晚陪德叔德婶吃完饭,她下楼准备打车回家,抬眼见对面大排档那儿坐了个着笔挺衬衣的男子。她多看两眼,对方也往这边看来。居然是程季泽。
她过了马路,在他那小矮桌上抽两张劣质卷纸,擦了擦凳子,坐下,“不是还有事要忙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吃——”她低头看一眼这桌上,红烧乳鸽、捞起鱼皮,“这种平民食品?”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真话,我猜你也知道。”他从筷子筒里抽出一对一次性筷子,掰开,将两根筷子相对着,刮净上面的毛刺,递给她。
程一清看着他手里那双筷子,没接过来:“不想面对我?那我现在走开?”
“只是不知道用什么身份,在你们家留下来。”
程一清假装没听懂他的话外音,接过他递来的筷子,扬手叫了一份炒田螺跟干炒牛河。“这两样才是这里的招牌。”
“那就要试一下了。”
炒田螺跟干炒牛河,吃的人多,上菜极快。程一清见程季泽用筷子夹田螺,忍不住笑他,“你看我。”她用手捻起一个,用力啜,将肉吸出头来,又用牙签挑起,放嘴里。“食相不雅,你不会喜欢。”
“人会变。”
“也是。以前你不会吃大排档。”
“以前?以前的我怎想到,有朝一日会到内地发展事业,跟一个叫程一清的女仔合伙,还娶了她。”
程一清想,程季泽还是一如既往地会说话。兜兜转转,又将话题绕回来。而她只懂虚晃一枪,转移话题,“今次阿妈的事,多谢你。”
“德婶的事,不用跟我客气。我将她当做自己妈咪。”
若是以前,程一清会认为他在演。但经过这次,她明白,即使程季泽对所有人假意,起码对德婶、对她,都存有真心。
程季泽用手捻起一枚田螺,笨拙地啜着,小心翼翼地用牙签挑出,又慢慢道,“无论未来我们的关系会变得如何,只要她有任何需要,我都会随时出现。”
程一清正在想这句话的含义,程季泽说:“听刘主任讲,那个自动化生产线很成功。恭喜你。”
“工厂是你的,应该恭喜你。自动化生产线落地了,对双程记是重大利好。”
“只要我们还是夫妻,你的东西跟我的东西,有区别吗?”程季泽捏着塑料杯,“我妈咪再婚时,她老公将公司股份都拿去做了信托基金。按照现在股价,假如我妈要离婚,她会倒背数千万债务。只有不离婚,才会保住富贵日子。我跟你结婚时,无论是我律师,还是我妈咪,都明示暗示我要提防你,最好赶尽杀绝。我没有,但我现在后悔了。”
程一清不出声。
“也许当日我再狠些,还能够将你留在我身边一辈子。”他说罢,慢慢将杯中啤酒饮尽,“不过,你怎会是被钱困住的女人——”
她伸手,按住他的手,“等下要开车,别喝了。”她夺过他手中塑料杯,搁下,“我不懂你妈咪那个老公……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结婚?”
“他需要一个形象好的女人当叶太太。他第一任妻子是拍三级片出身的影星,家族不允许,他跳出来到上海单干,反而有了今日的成绩。但后来老婆却追寻真爱,净身出户,离他而去。他顿时成为笑柄。而我妈咪当时才三十出头,还年轻漂亮,大学教授家庭出身,念艺术史,离婚后一直以艺术家、画廊主理人身份出现在上流社会,还代理了不少内地艺术家作品,甚至投资一些文艺电影,在内地文艺界也有人脉,跟那些二十出头的港姐艺人比起来,是更好更合适的结婚对象。”
无论怎么听,这段故事里,都只有计算,没有爱情。
程一清见时间太晚,扬手叫了买单,问他是否还能开车。程季泽说,我只喝了一小杯。
“一小杯也不行,还是我开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