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新月看刘武把自己喂得白白胖胖的,对他的厨艺也没啥好担心,就在房间里陪着病号。
说是病号,及时洗了澡,喝了汤,江有盈看起来状态还可以。
但沈新月就是放心不下,或者说她的病不在身体。
感觉到爱,是因为她今天的失控。
“其实我们本质上都是神经病,只是平时都压抑着,面具伪装自己。”
沈新月掀开被子躺到她身边,“区别是阈值的高低,三个月一发疯,半年甚至更久才发疯,或者需要特定事件触发,像下雨天的老寒腿。”
“不过你今天确实让我有点意外。”沈新月抓了她手来玩,捧在怀里一根一根捏手指头,“是不是想妈妈了。”
耳边有长长的吸气声,沈新月转过头看向她的脸,在她垂睫躲闪之际,还是捕捉到眼底大片晶亮。
江有盈翻身躲进被子里,沈新月趴在她肩膀,亲了亲她红烫的耳朵。
直到手机响,刘武打电话过来,让她们下楼去隔壁院子吃饭。
挂断电话,沈新月带着江有盈去浴室,洗脸巾打湿擦擦泪,像她曾经安抚她,面霜擦脸,又“呼呼”吹几下。
“雨停了,在院子里吃饭,灯黑黑应该不大看得出来。”
江有盈“嗯”一声。
镜子里看,两人差不多高,沈新月晃晃肩膀,亲亲她的脸,说“你好香”,抱住她蹭,“我的小宝宝,姨妈疼你,不哭了嗷嗷,姨妈疼你。”
这家伙终于笑了,然后让她“滚开”。
刘武手艺是真不错,四荤三素一汤,六个人吃得饱饱,外婆很高兴,说比过年还热闹。
“家里好久没聚这么多人了。”
“那我们以后都回来过年呗。”柳飘飘说。
沈硕点头答应,尽管时间还早,脑子里开始计划年尾的工作安排。
“你爸呢?”外婆问柳飘飘。
“死三个月了,一直忘了说。”柳飘飘给自己盛了碗酥肉汤,外婆菜地里掐的豌豆尖嫩得要命。
外婆举起酒杯,“死了挺好。”
“挺好。”柳飘飘跟她碰杯,“老头病了好几年,死了倒解脱。”
这句结束,一桌子人都不讲话,感觉气氛有些沉重,柳飘飘手伸出去摸摸旁边沈新月额头,“发烧没?”
“什么。”沈新月心里奇怪。
“淋雨啊。”柳飘飘又探身摸了摸江有盈额头,“有点烫,还是喝酒喝的?”
沈新月眼睛一下瞪圆了,“什么淋雨?”
“你俩跑出去淋雨啊。”柳飘飘说她当时去二楼房间关窗户,“然后看见你俩一前一后跑出去,像是吵架,伞都没带,担心出事还让刘武专门去看。”
平地一道炸雷,沈新月脑子嗡一声。
“然后呢?”
柳飘飘看向刘武。
刘武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抿一口杨梅酒,“正抱一块亲。”
柳飘飘摊手,“就这样。”
一桌子人看着她们,包括外婆。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她们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沈新月想起自己拉着江有盈进小院的时候,屋里所有人都走出来看她们。
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
江有盈仰头一口喝干杯底暗红酒液,牵了沈新月起身便走。
因为那句“正抱在一块亲”,刘武被她们排挤了,去河边烧纸的时候,江有盈冷着脸说“上一边去”。
刘武叹了口气,“那我该说啥呀,我还寻思送伞,都没敢。”
江有盈把纸钱纸衣服什么的搬到电三轮后车斗,让他滚。
“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刘武摆摆手,“我跟外婆去打牌。”
“好的不学。”沈新月站电三轮旁边说。
雨后空气湿冷,出发之前,江有盈说上楼拿两件外套,河边会冷。
沈新月站院门口给丁苗打了个电话,两三句交待完,电话挂断,江有盈刚好下楼。
她们开着小三轮去河边,找了片清静人少又不至于太黑的地方烧纸。
这是一户人家房子倒塌后留下的地基,很古老的水磨石地面,裂开的缝隙里新长出嫩绿青草,沈新月特意避开,对半切的土豆上插了两根蜡烛。
火苗跃起的一瞬间,她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脸,温温柔柔冲她笑,还有点好奇,像在跟她打招呼。
江有盈用金元宝在地面垒出一座小塔,点燃一张纸钱从塔顶扔进去,然后是买的纸衣服,几百万一张的巨额粉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