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办啊!”那倾脚头一拍大腿,“咱们一事也不去烦二主——使些银钱,请那马巡捕帮帮忙,也不要他出面,只叫手底下出几个人把那小娘们请去巡铺里。”
“她不是去太学门口摆摊的吗?那就一早请她去巡铺,等她东西做好了,也不给卖,堵着门口就把人带走,带去衙门问到下午再放回来,到时候做的吃食也坏了,人也没处讲理去——这不是你自家报的官,巡捕们做事有交代,才帮你跟得这样紧,对不对?”
“折腾几天,废几天生意,她又不傻,自然就晓得掂量掂量了。”
一时之间,满屋子都应和声。
那刁子听着,也觉哪里都挑不出毛病,十分高明,把这手下赞了又赞,果然一狠心,连夜悄悄凑了钱去买通那马巡捕。
宋妙自然不知道背后发生的这许多事。
她收拾好东西,本以为后头跟的人会进门问话,都已经准备好茶水,然而半日不见人来,便出得门去——却只见两个一前一后离开背影。
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真的只是送自己回家吗?
她只觉纳罕,却也没空多做理会,把那油灯收了回屋,关紧大门,便开始准备匆匆明日出摊的各种材料。
今天回来得迟,忙到很晚才把该备的备好。
她这夜仍旧睡在的正堂,到点起来,又忙了一大早,终于收拾得七七八八,才一开门,却见门外站着几个巡捕,登时一愣。
几人像是等了有一会了,见她开门,当头那个上前道:“是酸枣巷子宋家食肆的宋小娘子吧?昨日是不是你来报的巡铺,说前儿有人夜闯民宅?”
昨日不来,今日才来,还是一大早过来。
见得眼前情况,宋妙便知其中有些不对。
但她面不改色,笑着回了一礼,道:“正是。”
又道:“多劳几位官爷上门,只我眼下还要去出摊,恐怕没有多少功夫招待——却不晓得几位今日有何贵干?要是方便,能不能稍晚些许,等我事情办完?”
前头那巡捕皱眉道:“早上排了你这里,其余时间自然排了其他地方,今日你等,明日他等,我们怎么办差?”
又道:“等我们查一查屋中情况,你便跟我们一起回巡铺,有些话要问,你答得快,自然能回来得快。”
宋妙顿知端底。
她也不再推那车,更不解释,更再找理由想,而是径直后退,把门让开,请众人进来。
几个巡捕在里头走了一圈,发现一点痕迹也找不到,俱都皱眉,道:“你收拾得这样干净,根本看不出有没有人夜闯,只好全凭口供,还要有人证——到时候耽搁得更久。”
宋妙应了,却是道:“既如此,恐怕一两个时辰未必回来,我这准备的糯米饭不要紧,下午也能寻个码头去卖,只可惜了里头羊肉香葱烧麦、猪肉香葱烧麦,另还有荠菜笋丁豆腐干子馅的——这几样焖得久了,葱就黄了,实在可惜——几位这样一大早出来当差,想必没有吃早饭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那蒸笼打开。
香葱肉烧麦的味道,连何七这样见惯美食的公子哥都扛不住,几个饿着肚子,天没亮就被上头叫起来安排差事的巡捕怎么能扛得住。
几个人接连咽口水。
宋妙取了荷叶,问道:“肉烧麦一个还挺大的,有谁吃不完六个吗?——有人不爱吃葱么?或是有人不吃荠菜?”
都当巡捕了,天天日晒雨淋的,三顿能不能凑口吃的都未必,谁还有资格挑爱不爱吃?
“另还有陈皮绿豆饮子,很下火,或是萝卜排骨清汤,早上吃,也很舒服——几位自家取用,我就不帮忙了。”
宋妙一面说,一面指着一旁的蒸锅。
那当头巡铺一面咽口水,一面觉得不对,道:“哎,也不好耽搁太久。”
宋妙笑道:“这样早,便是衙门都没有开始当差吧?皇帝都不差饿兵吧,难道巡捕就不能吃个饱饭再干活吗?”
这话说得,叫后头巡捕们个个眼睛都看向了当头的。
人心向背,当头那个哪里还说得出不字。
但他到底把得住些,复又问道:“我们毕竟是官差,不好白吃白拿你的,叫人知道,报到上头就麻烦了——你这烧麦怎么卖的?”
当头的话一说完,后头个个巡捕都松了口气,纷纷跟着问话。
“在这里吃好了,快些吃——小娘子你也吃了再去,问话一向问得久,说不得中午都不好出来。”
“我爱吃羊肉馅的,我看这馅挺足,先给我来八个羊肉香葱烧麦。”
“早上我要喝咸汤——哪个是装萝卜排骨清汤的?”
“一共多少钱?”
“不是说还有糯米饭?什么叫绿豆蓉糯米饭?能不能给我也来一份的?”
于是几个上门的巡捕,差事没有办,人也还没带走,就已经纷纷往袖中、兜中、荷包中一通乱掏,急着要付钱买起烧麦、糯米饭来,唯恐自己慢了,就要落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