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两天和谢童的交流,她觉得一次两次还好,但要日日都像刚才那样去猜,未免也太累瞭。
上辈子她隻有奶奶一个亲人,奶奶也得瞭哑病,为瞭奶奶,薑娩特意学过哑语。后来和奶奶生活时间长瞭,两人不需比划也能大概猜到对方的意思,可现在,她和谢童显然没有这样的默契。
“我们两个在傢裡,有时候避免不瞭交流,等你学会瞭,你给我打哑语,我就能知道你的意思。”
谢童愣瞭片刻,用嘴型问出:“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别说我能知道你要说什麽,你大哥也可以。”
提到兄长,小傢伙的眼睛一下就亮瞭。
她忙不叠地想去拉薑娩的袖子,表示自己愿意,可在碰到嫂嫂的衣袖前,动作犹豫瞭一下。
薑娩没看到小孩儿的迟疑。
帮她把脸擦干净,手帕放到一旁,薑娩做瞭几个手势,让谢童跟著学。现阶段,先让她学会几个日常哑语,系统的学习可以等到有空再给她讲解。
正当两人在院子裡互相比划手势,忽的听闻院门被人踹瞭两脚,一道中气的声音喊:“这是谢傢吧?”
薑娩抬头看去。
一个长著络腮胡的黑脸大汉站在门口,身上穿著深色戎服,腰间别著一把大刀。
薑娩心头一惊,把谢童往屋子的方向推,让她先回去,自己则是起身迎过去:“这裡是谢傢,请问军爷,您有何事?”
络腮胡大汉捋瞭一把胡子,目光在薑娩身上游走一通,眸中闪过一丝贪婪。
薑娩蹙瞭蹙眉,拔高声音:“军爷,您有什麽事吗?”
大汉反应过来,盯著她问:“你就是谢翊的妻?”
上辈子薑娩没结过婚,性子比较独立,头一次被人打上“妻”的标签,总有些不适应。她沉默片刻,才道:“是。”
大汉冲身后几人挥手,“那抬进来吧。”
语毕,跟在他身后的四人,拎著一个担架就往谢傢院子裡来。担架上躺瞭个人,像是从血堆裡刨出来的,脸上被血污沾满,看不清模样,身上的戎装也几乎被染成瞭红色。
担架路过之处,还在路上留下几滴血液。
薑娩从没亲眼见过这种血腥场景,隻觉得大脑“嗡”的一声,不敢置信地向来人确认:“这、这是谁啊……”
话音未落,本该回屋的谢童一下冲到担架边,伏在那人身上,呜呜呜地哭瞭起来。
小孩儿绵长的哭声不断作响,给这寒冬还没完全过去的初春又带来瞭几分萧瑟。
薑娩隻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心裡十分抵触去承认担架上那个男人的身份。
那络腮胡大汉让人把担架放下,瞥瞭一眼薑娩,那目光中好似带瞭几分怜悯,语气生硬地说:“既然你是谢翊的妻,那谢翊就交给你瞭,抓紧时间找个郎中看看,指不定还能捡回一条命。”
这语气,指代的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隻小猫小狗似的。
薑娩脸色发白,木然地看著几人放下担架离开,木然地走上前,听谢童趴在男人的身上哭得撕心裂肺。
她茫然地看著地上的人,血污沾满瞭他的脸,看不清本来的面貌,隻能窥到没有血色的肌肤。薑娩不知道他发生瞭什麽,抬起手在他的鼻子下探瞭探,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
愣神之际,薑娩感觉到手被拽瞭一下。
谢童扯著她的袖子,一手指著担架上的谢翊,嘴裡不疼发出“啊啊啊”的声音,却是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小姑娘越发著急,生怕薑娩听不懂自己的意思,“咚”的一声对薑娩跪下,连著磕瞭两下头。
薑娩一惊,忙把谢童拉起来。
她知道谢童的意思,无非就是让她救救她的兄长。
别看谢童瘦瘦小小的一个,卯起劲来力气还真不小。薑娩拽瞭两下没把她拽起身,看到她朦胧的双眼,将才洗干净的脸上,已经沾上瞭血。
薑娩叹瞭口气,“童姐儿,你先起来,我们把你大哥搬回屋裡,我再去镇上找郎中。”
谢童支吾两声,又要给薑娩磕头,却被拦住瞭。
谢翊伤成这样回来,薑娩是绝望。她刚刚在这世道给做好一条活下去的规划,冷不丁被意外给打乱,任谁都会头疼。说难听点,谢翊要是一条命没瞭倒好,准备完后事瞭事,可若是日后要用药养著,这傢裡哪裡出得瞭银子呢?
但要让薑娩对一条命视若无睹,她也办不到。
两人废瞭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谢翊给搬到屋裡,薑娩耽搁不得,急匆匆地去镇上找郎中。
从村裡到镇上有些距离,薑娩脚程再快,也花瞭些时间。
得亏是上午来过集市,她有些印象,在街头找到一傢医馆。裡头有两个小药童正在煎药,旁边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在指导他们。
顾不得许多,薑娩上去就给那老郎中说瞭傢中情况。
郎中一听,叫上其中一个小药童带上药箱,跟著薑娩走。
郎中年纪大瞭,不比薑娩脚程快。救人是和时间赛跑,谢翊的情况不容耽搁,她咬咬牙,叫瞭辆驴车。
有瞭车,一盏茶的工夫,就到瞭谢傢。
谢童一直在兄长床边垂泪,见嫂嫂真的把郎中叫来瞭,糊瞭一把脸,懂事地让开位置。
郎中先是诊瞭脉,又拨开谢翊的眼睛看看,最后是查看瞭一下他身上的伤口。
许是年纪大瞭,郎中的动作慢悠悠的,每进行一步,站在原地思考一番,叮嘱药童在旁边记下来。
薑娩和谢童二人提心吊胆地在一边,不敢出声打扰。